《往境·花下醉》120cm×160cm木头、大漆2011年
观自在·莲华》160cm×180cm木头、大漆 2012年
记者:您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壁画系,那时漆画在艺术院校并未成为专业,您最早是如何接触到漆画的?
沈克龙:1985年进南艺的时候,我是壁画专业的第一届学生。壁画在当时的艺术表现形式非常鲜活,尤其是首都机场、地铁一些公共的壁画,很有社会影响力。在公共环境的不断变化中,壁画的类型相应也要在材料和表现形式上有更宽广的范畴。所以在校期间,对各种材料熟悉和应用就是一项科目,我们都要到生产企业和加工厂去学习实践,这个过程中我接触到了漆。从壁画的理念来讲,它需要有与环境的融合性、适应性和永久性,漆好像天然就具备了这些特征,当时我非常看重这一点,但深入地研究就是去福建以后的事了。
记者:先人们对漆的理解和表达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在对漆艺的研究实践中,您认为自己在创作上有哪些方面突破了传统,加入了更多个人化的处理?
沈克龙:历史的各个时期总有代表性的文明,如河姆渡的玉器、商周的青铜器、楚汉之间的漆器。不同历史时期的代表材料也有一个被取代和保留发展的过程。如漆器的便利轻巧取代了原来的许多青铜器,而作为兵器和耕具等不可代替的方面,青铜器被保留了下来。陶瓷出现以后,它的实用与精美、批量化生产取代了漆器的繁复。今天大家在尊重传统美术的时候,漆可以用一种方式让它从实用变为一种欣赏。漆实际上从物件到生活空间当中有无限性,更高的境界、更高的文化影响,会跟我们的生活发生一种和谐、更亲和的关系。
记者:在将当代艺术的概念引入漆画的时候,不可回避地要提到西方的语境,在西化的标准和中国传统哲思审美之间,您是怎样去平衡的?
沈克龙:我觉得今天的艺术形态这么丰富是来自于西方艺术的启示,无论是这个主义、那个思潮还是哪种手段的表达。我们应该感恩西方艺术给我们的观照,在光怪陆离的艺术思潮、各种指向之间找到了自己,才更不犹豫。
今天的文化应该更具备当下精神,这是所有文化人的理想。但实际的当下生活却太浮躁、太物质化,而这种物质化并不具备深刻性,没有品质,我们怎么样让物质跟我们的心灵、历史,跟我们的文化有更深刻的关联?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我在漆这种材料中冥冥地感受这种由古向今的传承,只不过现在做得还不够好,但是我相信漆当中有那种魅力。
记者:在作品的解读上,漆画往往会被谈到它的抽象性,这在您创作中是否被考虑到?
沈克龙:拿漆来说,楚汉漆器中没有直的线条,都是流动的,充满着一种自由的精神,形都在流变,它用线条来把虚的气表达得非常充盈。实际上楚汉之间的感觉给予了我们对于云、对于气很大认知上的启示。用今天的艺术理论词汇可能被说成抽象,但是它用了一个很具体的可视的形象去表现了这种精神。
我有一个系列叫《汉赋》,是来自于对楚汉艺术的一种感受,然而我利用了传统的这种漆工艺,转化成今天视觉表达的途径和可能性。如果说有一种东西叫抽象,还关乎到精神,用今天的状态重新来诠释,它的可能性在哪里?所以说《汉赋》系列就做了这方面的一些事情,我觉得所谓的抽象在满足精神的同时它还要创造一种新鲜的视觉形式,那我觉得在传统当中孕育了这种东西让我们今天的追求有了一种归依感。
记者:长期以来,人们对漆的关注只是局限于它的装饰性和实用性,这也引发了漆是工艺品还是艺术品的争论,对此您如何看待?
沈克龙:如果因为漆是一种传统材料就认为它不具备现代性就太愚蠢了,材料不能成为当代艺术的理由。当代艺术解决的是当下问题,如果当下有一些问题我们用漆的手段能够解决了,我觉得漆也具备了当代的意义。不是说做了这个玩意儿就是腐朽、就是没落,腐朽跟没落我觉得也是一种手段,它也能刺激今天所谓的当代。保守在有的时候说不准比所谓的激进来得更有意义。当然,这种保守一定是智慧的,一定是一种方式、一种态度,把传统变成一种有效的方法的时候我觉得对当代是一个贡献。
记者:在现代化高度发达的今天,工业美学借助于现代材质和流水化作业所形成的审美导向,正在不断地颠覆传统工艺的审美个性。作为一个传统手工艺的坚持者,您觉得如何在考古和博物馆语境中找到漆画在今天的意义?
沈克龙:漆在一般人的认知当中属于过去式,可能它是博物馆的一个形态或者是我们历史过去的一个片段,或者说漆就是一个工艺品的形态。我们今天如果要拿漆来做艺术的话会肩负着更多的责任,我愿意把我的经验放到今天来和大家接触、认识。人们对传统有一点尊崇、有一点认识的时候看到漆就会有亲和的感觉。漆是有生命力的,它从七千年前开始在河姆渡文明的存在到今天还忽隐忽现存在着的时候就证明了它是有生命力的,这种生命力一定要在我们今天重新发现、重新赋予的时候让它获得一个更加有意义的状态,我觉得大家应该不会去拒绝,应该会更喜欢这种东西,而且在更多的文化比较当中一定可以看到它更内在、更有哲性一面的体验。
【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