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廖:徐唯辛作品中的忏悔精神 2012-10-15 09:57:34 来源:艺术国际作者博客 作者:廖廖 点击:
“忏悔”,这个词在中国的传统艺术中,是被阉割掉,或者说被计划生育的一个词。对中国艺术家来说,“忏悔”是几乎不存在的一个词。几千年以来,中国的艺术家只有隐逸精神和批判精神,并无忏悔的精神。

 历史众生相

“忏悔”,这个词在中国的传统艺术中,是被阉割掉,或者说被计划生育的一个词。对中国艺术家来说,“忏悔”是几乎不存在的一个词。几千年以来,中国的艺术家只有隐逸精神和批判精神,并无忏悔的精神。

在中国几千年的艺术史中,从来都没有忏悔的成份在内。宗教画宣扬教义;皇室画彰显气势、描绘威武;最有可能表现出忏悔精神的文人画家们,当他们在面对民族和个人的悲剧之时,通常选择做一个隐士,避居山林,纵情山水。在国破山河之中,只是躲进书斋里或者隐于深山之中,寻找一种“宁静致远”和“遗世独立”。

中国的传统艺术家——文人画家们,当他们经世济民的抱负受挫之时;当他们对民族家国失望之时;当他们感到个人痛苦无法排斥之时。他们会选择沉浸在田园诗和山水画中,寻求一种精神上的自我圆满,寻求一种天人合一的宁静。

忏悔,是人对自我价值的一种认识,是人对悲剧的痛心,是人对道德的重新检视,是人在痛苦之后对自我的一种全新的反省。

中国没有深厚的基督教背景,中国人信仰的释、儒、道,其中都缺乏忏悔意识。基督教有原罪之说,因此西方人带有强烈的忏悔意识。西方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当他们对政治、对现实感到痛苦失望之时,他们会不断地从自身,从民族性中寻找原罪之根,他们通过作品来忏悔,来获得心灵的宁静,并且从忏悔中获得制度和文化上的进步。

上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的当代艺术家不再甘于做“隐士”,他们有勇气抗争强权;有能力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群氓进行批判。但是没有忏悔精神的抗争和批判是危险的。鲁迅同志教育我们:“多有不自满的人的种族,永远前进,永远有希望,多有只知责人而不知反省的人的种族,祸哉祸哉!”

面对“文革”这个民族的悲剧,中国的艺术家所持的态度也不外是躲避或者批判,并没有忏悔。当艺术家们把“文革人物”进行异化、变形的时候,他实际上是采取一种居高临下的批判姿态。强权在他们眼中,是有意识的流氓;民众在他们眼中,只是无意识的群氓。

在缺乏忏悔精神的中国艺术家群体中,徐唯辛是一个例外。徐唯辛的《历史众生相》以一种朴素的呈现,表达艺术家的忏悔。而这种忏悔精神,正是中国传统文人和艺术家所缺乏的特质。

徐唯辛在创作《历史众生相》的时候,并没有采取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没有像别的艺术家一样,对“文革人物”进行异化、变形、拼接。只是把每个“文革人物”作为一个“人”呈现出来。在这种呈现中,表达出每一个人对文革的参与、责任、原罪,表达出每一个人都需要做出的忏悔。

徐唯辛作品中表现出的“忏悔”,是中国艺术家从来没有过的,但是这种“忏悔”并没有西方宗教的背景。西方的宗教“忏悔”,实际上让人抛弃自我,皈依天主。更多地强调人生而有罪,因而每个人在人世间都需要克制自我、弃绝自我,不断地忏悔自身的罪孽,才能获得天国的救赎。而徐唯辛作为艺术家,在作品中表现出的忏悔,是一种对“人”的基本价值的肯定和认知,是对民族与个人的悲剧性的反省。

徐唯辛《众生相》中表达的忏悔精神把传统艺术和当代艺术撕开了一道伤口,伤口中流淌出我们从未见到过的艺术家的忏悔精神。

与传统艺术家一样,传统的中国文人也是只有忧患意识,而无忏悔意识。但是近代的文人,从鲁迅开始,到郁达夫、巴金、张贤亮等人的作品中,开始流露出深刻的忏悔精神。而中国的艺术家,从传统到当代,依旧没有看到忏悔的精神。

问题不在于艺术家是否应该忏悔,问题是我们的艺术家为何如此缺乏忏悔意识。在昨天,隐逸、躲避是传统艺术的主流。在今天,抗争、控诉、批判占据了当代艺术的主流。忏悔精神在中国,无论是传统艺术还是当代艺术中,都是缺席的。

当所有的艺术家都缺乏忏悔的精神,不仅使我们艺术中的抗争容易失控;使我们艺术中的批判缺乏力量;使我们艺术中的控诉变得焦点模糊。缺乏忏悔的抗争和批判,就像燎原大火没有屏障,吞噬一切,最后连艺术家的自我也被大火吞噬。

作为一个民族中最敏感的人群:艺术家的群体,如果他们都没有忏悔精神,那么就更不能奢望一个民族能够具有忏悔的精神。多难兴邦,这句话要建立悲剧过后,每一个人对自身的忏悔之上,如果缺乏忏悔,只有批判和逃避。那么,国家民族的悲剧于我们当代人的意义就不是“多难兴邦”,而是应了另一句话——“历史往往会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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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于睿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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