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画家必需经常摧毁绘画,然后才可能出现新的绘画。”———德-库宁
艺术与美学有着巨大的、本质的关联,以致画家贝纳特-纽曼称“美学之于艺术家就像鸟类学之于鸟儿。”
事实上,艺术家如此地根本地联系着时代和地域,他所表达的精神状态(我们向艺术家寻求的根本不正是这一点吗?)永远在他的那个特定的时空中。而他的精神结构,创作的精神状态(前创作,创作中,创作后)由一种时代的思想或精神的总结构所规定,或他的实践也反过来影响和一点点改变总结构。他的时代的哲学和美学,有意识、无意识和潜意识地使他的艺术升华,一种美学的升华。
我身旁是一张波洛克的《一:31号》印刷品,还有一张拉斯科的《身份的标准》的印刷品。我作为观者,两件作品给我两个时代的感觉。同时两件作品都使我着迷。但是,我在观看波洛克时,我的80%的我,钻进了50年代。我风雨般地感受着(又是飞掠般地)二战结束,美国世界霸主的地位,语言学转向,精神分析,自动书写,存在主义。波洛克的画作几乎是无中心的,但是——是极高度统一集中的,他的激情是一个“自我”的激情,一个自我的主体在那里舞蹈——滴撒形成的线有些部分让我想起宋元郭熙的山水中的舞蹈的枯枝。画面里,一个发散自我价值在选择和行动。节奏:浓重和轻盈并存,但是绕不开的生命缠绕在一起,向一起高度集中——一种无可辩驳,无法阻碍的一。或者有一点可以说,太一的感觉。
波洛克经常做精神分析学治疗,医生也请他画出一些图像来分析他的内心症候。而他将这些,特别是荣格的理论和实践用在了他的绘画中。一种强烈的精神潜意识,统治的他的绘画。这种统治,是一个强制的一。在这个强制中,自动书写像海水一样涌出。德-库宁和其他抽表的笔触画家也多多少少做了这样的实践(如德-库宁的闭眼画的素描)。我作为观者,遥远地感受到那个时代的力量和“夹”在那个时代的语境中的波洛克。
我时时刻刻感受到他背后的存在主义和精神分析语境。
罗兰-巴特这位极富感受力的文学人富于感受地说:“历史像分界线。”
我转过头来,另一件拉斯科的作品给我非常不同的感受。波洛克给我的是内敛的,纠缠的痛苦的感觉。而拉斯科则完全是外向的,好像没有“内部”的一种话语。这里和波洛克相反,似乎一切都是没有重量的、透明的。一些画面的部分甚至可以说“没有”背景。背景消失了。似乎可以看见空白的画布。
拉斯科的强劲主题之一,也是他的形式主题之一,高度不安的,常常是当代人打电话时随手无意识画是“废物”的圆形乱线,如中国人所说“心乱如麻”,到处在画面游荡。图像显示了多种形式占领了各自的多种区域,成为一种瓜分的割裂的结果。而在各区域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不安的粗粗的乱线又透明地隐约又鲜明地穿过各区域,解构的典型手法,抹拭之后又隐约地保持可读性。这手法同时又让各区域非物质化。一种并列于东方美学的空无出现了。德勒兹的划域-解域的过程,在艺术家的创造时空中完美完成。多异质形式间的强烈(又轻盈)撞击,一种对我们时代人的精神分裂分析,一种精神分裂分析的图像。
我时刻感受到拉斯科背后的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与精神分裂分析的语境。
【编辑: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