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编年史》(吕澎 编著 中国青年出版社 2012年5月出版)是艺术史家吕澎继《20世纪中国艺术史》(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6年出版)之后的又一部力作,全书近200万字,2000幅图,详细并全面记载了自1900年以来中国艺术发生的事件、出现的人物以及产生的作品。特别是,在每一年的编撰中,有“概述”、“政治背景”、“电影”、“文学”和“音乐”;在艺术的描述上,有“人事机构”、“活动展览”、“艺术家”及“著作出版”等,采用了综合的方式,跳出了所谓“艺术本体”的范围,使读者对“艺术”的发生与发展,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和认识。重大处可揽国家民族之命运,小处可见社会民生之心态,艺术的发展与变化尽显其中,鲜活而充满趣味。
众所周知,但凡一门成熟的学科,应当具备相对稳定的文献学基础。 著名历史学家周传儒曾经说过:“近代治学,注重材料与方法,而前者较后者尤为重要。徒有方法,无材料以供凭借,似令巧妇为无米之炊也。果有完备与珍惜之材料,纵其方法较劣,结果乃忠实可据。且材料之搜集,鉴别、选择、整理,即方法之一部,兼为其重要之一部,故材料可以离方法而独立,此其所以可贵焉。”(《甲骨文字与殷商制度》 周传儒 著 开明书店 1934年出版 上海) 1940年,顾颉刚在《史学季刊》的发刊词中写道:“故作考据常以史观为浮夸,谈史观者亦以考据为琐碎。近岁以来,辩争弥烈。然历史哲学家每以急于寻得结论,不耐细心稽查,随手掇拾,成其体系,所言虽极绚华,而一旦依据之材料忽被历史科学家所推到,则其全部理论亦如空中之蜃阁,沙上之重楼,幻灭于倏忽之间,不将叹徒劳乎!故凡不由历史科学入手之历史哲学,皆无基础也。”
从上述的文字中我们大体可以看出材料的重要性——我们无论研究的对象有什么样的变化,养成史料先行的观念至关重要。所谓史料先行:就是在做研究之前,先以整理相关研究对象的完整史料为研究的基本前提,在熟悉相关材料的过程中,发现问题会产生研究的方向,在此前提下,再选择研究的基本方法,无坚实的史料基础,再高明的研究方法,也难做出一流的学术研究,只有在熟悉已有史料的基础上,才能谈得上发现新史料,新史料是相对旧史料而存在的,不熟悉旧史料也就无法判断史料的新与旧。
吕澎在编著《中国艺术编年史》的过程中,强调史料的重要性,我想说的是,强调史料并不意味着史料就是史学,而是对史料重要性的一个基本判断。因为,史料本身并不能自行再现或者重建历史,重建历史的是历史研究者的思想能力,是研究者的人生理解和社会体验的综合体现。史料本身是客观的,是不变的,但研究者对史料的判断和理解则是在不断发生变化。这是吕澎书中最明显的特点,原因很简单,吕澎的思想在发生变化,他的人生体验在不断发生变化。其实,在具体的研究与梳理中,客观的史料和研究者的思想始终交织在一起,这同样是吕澎书中最明显的特征。其实,离开史料的思想是苍白无力的。
《中国艺术编年史》是一部好书,它的重要性在于,为艺术史的研究与梳理提供了极其重要的资料。 对中国现代艺术史的研究与梳理,国内还不成熟,文献积累零散,远不如现代文学完整、系统和成熟。吕澎耗费五年时间完成的《中国艺术编年史》,在未来的中国艺术学术史研究方面会占有重要的位置,作为一本中国艺术史的编年性专著,本书的努力为以后的艺术史研究和梳理奠定了非常重要的基础。尤其是,对这个起点的意义如何评价是一回事,但以后中国艺术史的研究,肯定绕不开吕澎的著作,当然,还有吕澎的开创之功。另外,我想强调的是,在《中国艺术编年史》的写作方法上,吕澎将关注的重点放在艺术现象或风格背后的社会结构上,史学观点也有了更大的自由,不但填补了中国艺术编年史在研究和梳理上的空白,也为20世纪中国艺术史建树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众所周知,艺术史是关于历史的知识,人类在在自身的发展过程中,积累了太多的文献和经验,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讨论历史。吕澎的编年史告诉我们,将一件普通的事件放在特殊的历史语境中,也会产生极其重要的历史价值。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艺术编年史》也许并不是一部普通的工具式文献,它以政治、经济、文化和艺术等许多知识改变了中国人的视觉习惯。用吕澎的话说:“这个改变既是艺术的,也是历史的”。吕澎的贡献在于,在《这个艺术编年史》的编撰中,他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认识历史的形状,我们在这个形状中理解艺术,理解艺术史,不同的读者会获得不同的启示。
对“年谱”或“编年史”的研究,在中国已有很长的历史,其他学科相对完善。吕澎的的《中国艺术编年史》确实耗费很多心血,他的努力和探索精神令人感动。如此费力的学术史研究,在今天实属难得。作为一本专业性的研究著作,它所具备的专业因素和体现出的专业素养,却结结实实地存在,期待着同行和专业人员的检验,无论同行的评价是什么结果,我都为吕澎的成果感到高兴,这本编年史毕竟完成了一次中国艺术在中国的全面旅行,为以后的漫游者勾画出一个比较完整的地图,以后的旅行者可以另择他途,但有吕澎的《中国艺术编年史》的存在,后来者的方向感会更加明晰,它像一个路标,是一个艰难探索者留下的足迹……
《中国艺术编年史》是一本专业史,完成这样的著作通常需要作者即有专业方面的训练,又有文化和历史方面的素养,在我看来,这两点在吕澎身上得到了较好的结合。吕澎过去有过多部艺术史方面的专著出版,可谓训练有素,在文化和历史方面用力甚勤,前些年他写过《20世纪中国艺术史》,为他完成这本《中国艺术编年史》作了专业训练方面的保证。如果没有专业方面的素养,很难完成此书。
从学术史的意义上说,一部专业性通史性著作的完成,可能是建立在许多研究成果基础之上,但编年史的专业著作,自有它的独特意义,它为我们了解一门具有专业性的技艺提供了完整的历史,使这门专业的历程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它所获得的学术史意义,使吕澎这本专做的价值不会被学术史忽视,更不会笨、被学术史忘记。
【相关阅读】
【编辑:于睿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