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柏林国立博物馆 2012-10-22 10:18:38 来源:美术报 作者:董捷 点击:
柏林的“博物馆岛”上除了几家致力于古代文明的博物馆外,还有一处老国家美术馆应予关注。此馆创立于1867年,时值统一的“德意志”建国前后,这个新设的艺术机构理所当然地被指定为主要针对“德国本民族艺术”进行收藏与展示。

马奈 在温室里

马奈 在温室里

柏林的“博物馆岛”上除了几家致力于古代文明的博物馆外,还有一处老国家美术馆(Alte Nationalgalerie)应予关注。此馆创立于1867年,时值统一的“德意志”建国前后,这个新设的艺术机构理所当然地被指定为主要针对“德国本民族艺术”进行收藏与展示。在实际操作中这一标准很快就被突破,但却为国家美术馆留下了极为丰富的19世纪德国艺术(特别是德国北部绘画)收藏。门采尔是当时其地成就最大的画家,他的素描尤其为人称道,国家美术馆入藏者多达6000幅。门采尔的创作题材十分广泛,馆藏中既有描绘宫廷华筵衣香鬓影的《长笛音乐会》,也有讴歌工业革命热火朝天的《轧钢工厂》,两幅画作的共同之处在于逼真地刻画了许多容易被一般人忽略的局部与细节,这自然得力于画家持之以恒地以速写和素描记录、提炼生活场景。

门采尔的《带阳台的房间》令人联想起法国印象派,而本馆的印象派收藏也的确可圈可点:马奈的大作《在温室里》完成于1879年,17年后经由一位柏林收藏家之手进入国家美术馆,那时候由政府出资购买印象派画作仍会引起争议,唯一的变通方法是私人捐赠——法国奥赛馆的一些早期珍品亦是循此途径得来。这幅充溢着19世纪巴黎情调的画作,花费了马奈5个月的时间,为了排遣模特儿——经营时装店的吉耶梅夫妇——的烦闷无聊,画家夫人一直陪伴他们交谈,而在马奈看来,自由地说笑不仅不会影响作画,相反为获得生动的效果提供了更多可能。在美术馆二层采光充裕的画廊中,与马奈齐名的法国大家还有莫奈、雷诺阿、德加、塞尚及博纳尔等人,罗丹的雕塑置于厚重华美的廊柱间,似乎已和这座150年前的艺术“豪宅”融在了一起。一个细节值得拈出:与浪漫派大师弗里德里希的风景画一起陈列的,有建筑师辛克尔(Schinkel)的画作,他正是柏林老博物馆的设计者,从其“古建风景画”对于希腊及哥特式的倾慕中,观众自会体味不同艺术形式之间的关联。

“老国家美术馆”之所谓“老”,是因为后来又有了“新国家美术馆”。1919年,国家美术馆成立了“现代艺术部”,之后迁往菩提树下大街的一座建筑中,与博物馆岛隔河相望。纳粹当权者最恨“现代艺术”,贬之为“堕落的艺术”,1937年,柏林各类收藏中约400件“现代-堕落”艺术品被强制出售——实际上是被销毁了,这个损失永远无法弥补。1968年,一座由包豪斯前校长凡·德·罗设计的全新玻璃馆舍在波茨坦广场附近开幕,标志着新国家美术馆(Neue Nationalgalerie)的重生以及柏林博物馆整体格局的新纪元。此前7年,柏林墙把城市分成了东西两个部分,两个政权、两个阵营绝然对立,博物馆岛归属东德,西柏林人一夜之间被隔在了历史和文化之外。联邦德国的对策是:在波茨坦广场附近另起炉灶,建起了图书馆、音乐厅和国家美术馆,这个新中心被命名为“文化广场”(Kulturforum),其后又陆续有了古画、工艺品、版画等项艺术的专馆,俨然是一个新的“博物馆岛”了。现在的新国家美术馆,主要陈列20世纪早期的艺术品,更新更大的“当代艺术”则又仿效奥赛馆的做法,在废弃的“汉堡火车站”拓展出了空间。

德语Nationalgalerie有时也译作“国家画廊”,我却觉得“国家美术馆”的译法更为妥帖。和英、美两国的National Gallery不太一样,柏林的几座“国家美术馆”都瞄准近现代艺术,确切地说,在各馆建立之时,许多展品正是那一刻的“当代艺术”,这与中国对“美术馆”的理解比较接近。最大的分歧在于,柏林的“美术馆”依“博物馆”的规格运行,我们的一些“美术馆”却还停留在“展览馆”的思路和水平上。在文化广场,还有另一处美术馆,德语称作“Gem·ldegalerie”,翻成中文平淡无奇——“绘画陈列馆”,如果来访者因其朴素名称而心存小视,那一定会在参观时大跌眼镜。

西方文艺复兴以来的绘画,以最为粗略的方法,可分为“意大利”和“北方”两条脉络,柏林的绘画陈列馆以200年的努力,在这两条线的收藏上,都取得了骄人的成绩。1821年一次与英国商人的成功交易,使得馆藏14-15世纪意大利早期绘画有数千件之众,而波提切利的两幅作品无疑是全馆的第一个亮点。拉斐尔的《Terranuova 圣母》和提香的《维纳斯与风琴手》都描绘了风景中的母与子,手法与情调却大相径庭。卡拉瓦乔被称为“文艺复兴的遗腹子”,他对于强烈明暗对比和生活化造型的追求,开启了巴洛克时代。本馆有他的名作《胜利的丘比特》:强光划破黑沉沉的背景,将画幅的主人公——志得意满的小爱神凸显出来,如果不看那对稍显疏离的翅膀和满地狼藉中象征着力量、荣誉、科学与艺术的器物,我们会以为面前站着的是罗马街巷间闯了祸还满不在乎的“胡同窜子”。这幅画作虽无卡拉瓦乔闻名于世的“血腥”,却仍然真实到令人脊背发凉,我后来在罗马怀着很大的兴趣到博物馆和教堂寻访卡氏真迹,几年后到美国时此种兴趣依然不堕,应当就源于在柏林绘画馆所受的震撼。

柏林绘画馆的“北方”收藏更加耀目,丢勒、老克拉纳赫、梅姆林、荷尔拜因、老布鲁盖尔都有力作在此。杨·凡·艾克的早期代表作《教堂中的圣母》,高不盈尺,却极富层次地刻画出了哥特式教堂的内景,令人同时赞叹于建筑的雄奇和绘画的精微。多年担任柏林博物馆总馆长的博德(博物馆学泰斗、博物馆岛的Bode博物馆即以他命名)是一位伦勃朗专家,他的第一部名著,即为《荷兰绘画史研究》,由此我们虽刚刚到过荷兰画派的故乡,却惊喜地发现本馆的伦勃朗和维米尔若以质量论,甚至不输于阿姆斯特丹。博德唯一的走眼是那幅引起多年争议的《金盔男子》,曾经的“最具伦勃朗明暗法特色”之作,竟被证实乃其追随者所为。更为不幸的则是鲁本斯,二战结束前他的许多宗教题材巨幅油画毁于空袭,在陈列馆中只能找到他为幼年的儿子画的一幅小像。我并不喜欢鲁本斯那些宏大叙事的巨制,却每每被其充满柔情的家人写照所吸引,在绘画陈列馆一侧的版画室(Kupferstichkabinett)里,丢勒为老母亲所作的素描同样令人动容。稚态可掬与桑榆晚晴,两位大师此时或许只是充满爱意的父亲和儿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情感也占据了观者心田。

在德国境内旅行,DB公司的火车是最佳交通工具。从柏林到德累斯顿,可以选择较快的CE(特快)或是较慢的RE(普快),若是去慕尼黑这样的大城市,则有相当于高铁的ICE。2004年秋天,柏林动物园火车站(2006年中央火车站建成后基本停用)的月台上,悬挂着“MOMA 在柏林”的巨幅桃红色海报,两天前我正在新国家美术馆感受这个大展的盛况空前。坐在子弹头列车司机后方的“观光座”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铁轨向前延伸,通往更多的“博物馆之城”,我们的旅程也将在不久后继续……

 

 


【编辑:于睿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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