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川音美”的实验教学
中国的教育面临的问题很多,改革是必须的,而改革就需要实验。“摸着石头过河”其实就起于实验,实验就是试,你都不试试,怎知道石头在哪里?“川音美”这个资历尚浅的学院就更应该勇于实验,摸摸石头究竟在哪里。
实验教学可以是一个教学时段,如某年级某学期一个为期数周的课程,通常是由一位教师提出实验项目与实施方案经系里论证认可后进行实施,如油画系刘虹教授在三年级一个学期的油画课中实施“绘画语言”项目;油画系教师魏建翔在三年级一个学期的油画课中实施“以元素介入”项目;或者定向一位外校专家来校担任一个专题实验课程。如中国画系邀请国画家张进先生担任一段“实验水墨”课程。另一种方式是一个班级的本科全程,这种实验班或为从外部特聘适合的专家执教,也可以是本院教授提出方案经系论证后组建教学组进行实施。如油画系特聘德籍华裔画家王承云、雕塑系特聘澳大利亚籍华裔雕塑家尚晓风,而环艺系的实验班则是由本院教授翟幼林提出方案经论证后领衔实施的。这几个周期长的实验班虽各有不尽相同的特点,但也有其中的共性:一、实验班一经论证批准实施,则充分尊重领衔教授的教学理念和实施方略,系里也对其进行阶段性检查研究,但绝不进行行政干预;二、实验班的教学理念与具体方案必须与现行常规模式有重要的区别,方能显示实验的必要性,三、由于是实验教学全程个人负责制,执教教授对教学切入的深度明显超出多人分段教学的模式,师生之间紧密度更高,教授对每个学生的了解亦更深入。
王承云曾于1986年毕业于四川美院油画专业并留校,后到当时的浙江美院进修,20世纪90年代初留学德国布伦瑞克美术学院,就读大师班后留居德国作职业画家,此君具有中西两种艺术教育的背景这一优势,语言交流上又全无障碍。而且他对于教学具有很高的激情,除去这几项重要指标外,他上低年级时我曾教过,而后两年主要是得益于程丛林的栽培,承云在校当助教时我们之间多有往来,这情感的因素也是我们之间不可忽视的粘合剂,因而对举办一个四年全程的王承云实验班便一拍即合。
2004年油画系招了三个班,王承云所主持的实验班与其他两个按常规方式教学的班作为双轨并行,各行其是,王的方式与传统的教学模式全然不同,没有任何专门的基础训练,却对每个学生的家庭背景、个人成长的情况及兴趣爱好进行充分的了解并建立档案,一开始就让学生观察周边的事物,寻找兴趣点,也许是几根小草、也许是雨水浸成的痕迹,从中发现灵感。甚至也不提供任何名家大师的作品进行参照,为的是排除任何先入为主的外在影响,一心摸索自身的语言。在整个四年教学过程中,实际是在不断发现自我、不断做作品的过程中完善自己的表现语言。当王氏实验班与另两个常规班同时举办毕业作品展览时,我们却发现两者竟有殊途同归之感,这原因显然在于两点:一、油画系常规班的教学团队虽非一人执教到底,但大家都在锐意改革,四年中的教学食谱绝不是一份墨守成规的菜单;二、正是王氏实验班的近距离存在提供了潜移默化的参照。
雕塑系尚晓风教授实验班是从2003级第三学年开始举办,尚氏实验班的特点突出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品读各种可供制作雕塑的材料,探索材料自身的可能性,从中发现灵感;二是对传统泥塑进行观念性的改造,不再局限于对实际对象的模写,而更重视雕塑独立语言的探索。这个实验班虽然不是一个班级的从始至终全过程,但对本院雕塑系的教学思路产生了重要影响和作用。
而环艺系的翟幼林教授实验班是从2010年开始的,目前尚处实施过程中。翟氏原为川美77级版画出身,毕业留校任教,4年后因为深圳的一件壁画工程我推荐她去承担,不料她在完成这一项目的过程中,对于深圳的公共艺术生态大有鸟遇良木之感,后来竟调去了那里,先后在几个大型装饰公司任总设计师及施工总监。15年后,新建才一年的川音美院要建环艺系,急需学科带头人,于是又把她从深圳拉回了成都。对于她而言我就成了放鬼捉鬼之人。而此鬼却非寻常鬼,性格看似水火不容的两极居然可以如此自然地集合于一身:工作之余她可以尽出洋相令众捧腹而自己乐在其中,干起事来却有日尔曼血统一般的严谨与苛刻。仅管她有环境艺术方面十分丰富的实践经验与理性总结,但她仍可以用假期的大部份时间把自己关在房中备课,腿受伤了哪怕杵着双拐也会按时到课。而不断充实新知识思考新问题则是她另一显著优点,这正是她提出搞实验班的个人基础条件,翟氏实验班立足于整体思考一个合格的当代环艺本科毕业生的规格,四年的菜单究竟怎样安排,所需课程内涵如何调整、课程之间链接关系怎样才更科学,怎样引入企业合适人选以调整与填充教学团队在知识结构上的弱项,包括哪一类课题在什么场所、用什么方式上都在探索之列,为了这个实验班的实验内容有必须的经济支撑,她还专程去深圳向企业家朋友和过去的弟子化缘,以弥补学院经费开支的局限。这个实验班虽然还未完成它的全程,但已可以明显看到对于学科建设的重要意义。
在川音美院办学的12年中,正是这些大大小小、或长或短的实验班为学院的教学不断注入了鲜活的血液,为我们立图建构的开放而又严谨的教学体系提供了必须的储备。
19、有教无类与人才多型
50年中,我教过各种层次与类型的学生。除本科生、研究生外,还有专科生、附中学生、委托代培训班学生、进修生、考前班学生、部队美训班和社会上的业余作者培训班等。
在川美20世纪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前期,油画系主任在排课时常苦于一些教师不愿到专科班上课,我曾多次主动请缨,一如“三国演义”里常有某将领抱拳请战曰“某愿往”。在我看来专科层次虽然低于本科,但运行周期短,只要能把学生情绪调动起来,照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其实各种不同层次的教学起点虽不一样,但共同之处在于对准该层次的特定时段的教学目标,力求在有限时间内最大限度提升其水平。瘠薄土地上生长的东西不可能与沃土比产量,但个体的品种不等于没有优势,高寒地方的瘦土生长的荞麦就不是沃土可以媲美的。
在我50年的教学中,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人才。
在专科生中也有绘画素质非常优秀的,其中有的人即使升了本,这个“专升本”听起来也绝不是高贵血统,但这并不决定他们的绘画水平。例如王子奇和吴奇志,前者就读专科时我就知道他是个人才,而后者来川音美院任教却有一段插曲。那是2000年9月初新学校正要开学之际,他在电话上自报家门,说他是川美版画系当年毕业的专升本学生,我一听就表示婉言谢绝,他说:“你能否看看我的画?”这个要求我当然不能拒绝。而当我深夜忙完工作打开他那一大卷素描时我感到十分意外,第二天便推荐到院务委员会,获得一致响应,而后来的事实印证了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我教过的附中学生中,由于历史的原因有些专业不错的并没有能进入学院,但他们成了很优秀的画家,如王龙生、戴卫、吴绪经等。川音美院数码媒体艺术系主任黄明元教授算是我的学弟,他也只有附中学历,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专业理所当然的学科带头人,正是他直接带出的几个年轻弟子把这个最年轻的学科支撑起来,并培养出更年轻的学生在大中华地区数码游戏大赛中连续三年夺魁。由此看来,学历并非决定性因素。
有的学生读书时是一个专业而后来长期从事的又是另一个专业而且成绩卓著。美院现任环艺系主任赵建国教授,曾是川美油画78级我教过的学生,毕业后返回昆明由于院校工作的需要转向环艺与建筑,2003年调来本院,2009年由中国建筑学会室内设计分会在人大会堂给他颁发“学会贡献奖”,而他领衔的环艺系也获得“教育贡献奖”。同样,前面提到的翟幼林教授和川美的戴加林教授本科时都是版画专业,但后来都转向环艺并取得突出成就。由此看来,当初所学何种专业亦并非决定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