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峰作品《巴厘民采》

美术是阅读人间的方法，聪明的艺术家和愚昧的作者都能帮我们看清楚这一切，就如同电视上的广告作品，两相对照昭然若揭。动人的创作因为诚实而耐咀嚼，历久弥新经过再久的时间更能体会。所以检验华人当代艺术，更是需要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西风东渐，那群初初接触西方并实践在自己创作上的先驱。当时整个亚洲都还是沈默的世代，因为他们的出发改写了历史。当整个亚洲在二十一世纪兴起，因为资讯流通的发达，因为经济的兴起，当代艺术看似缤纷，却也显得缺乏了头绪。所幸越来越多艺术从业人与学者和优质的收藏者，愿意从近代开始往回梳理，提供人群对于亚洲艺术的参考。特别是近来越来越多人关注二十世纪的艺术，中国大陆偏重于自己国内教育系统里的前辈创作者，台湾省则较多是海外华人画家。横向阅读除了可看到华人艺术的重要转折，更可以看到那个大时代的风起云涌，和不断被改写的历史足迹。

而我想在这一波追溯的过程里，另一系统的二十世纪华人艺术，也终将被列入讨论的，那就是因为天灾、战乱而发生的大规模亚洲内移民，二十世纪初移民的第一代华人艺术家，从心系袓国到融入当地，所创作出来的作品，更是一页不该忽略的华人美术史。特别是在二十一世纪亚洲各地随着经济的兴起，文化交流趋向频繁的今天，分居亚洲各地的新一代华人，更是不断的透过文化与经济重新整合，开启了华人历史的新局面。东南亚的新加坡与印尼，华人更是当地最重要的族群，也因为如此在那里的新一代华人，绝大部分的人仍旧能流畅使用华语，甚至比纯华人社会的中国台湾与大陆，更尊敬华人旧传统。从这两地二十世纪初华人艺术创作，似乎可以看到形成这结果的蛛丝马迹，更可以看到那个大时代里移民华人的复杂心情。其中印尼的华人艺术家李曼峰，新加坡艺术家张荔英最是代表。

李曼峰先生1913年出生于中国广州，幼年时移居新加坡后到印尼。他是东南亚的先驱艺术家，对“南洋画风”有着重要贡献和影响。1941年徐悲鸿结识后徐先生对他极为赞赏，称他“才艺使人动心”。他也是日后徐先生到南洋义卖救国的重要支持者之一，日侵期间，他曾遭受日军囚禁。1946年在雅加达展出个人战时作品，并获奖学金赴荷兰深造，1952年回到印尼，期间还举行画展成名于印尼，被苏加诺总统聘为总统府顾问画师和藏画主管，主编大型画册《苏加诺总统藏画集》。直至晚年回新加坡定居到1988年去世。于李曼峰先生是东南亚最重要的先驱画家之一，他在绘画艺术上结合东方与西方传统的成就与贡献、以及达到至今鲜为人超越的精湛技术。李曼峰的画作巧妙地融合了东西方概念的画法，并富有浓郁的东南亚文化色彩与生活气息，除了把水墨表现转移到油画上，更把自己创作的油画作品以国画装裱尺幅呈现。他的影响力不仅限于印度，更展延至整个东南亚，甚至远及欧洲与美国。在拍卖纪录上他的作品《巴厘民采》以2530万港币成交。仍是东南亚最高纪录。

张荔英先生一生的故事，几乎就是二十世纪华人的缩影。她1906年巴黎出生，家族是中国浙江省一个书香世家。她父亲张静江早年留学法国，不但学问渊博在商场也长袖善舞，曾在经济上资助孙中山及同盟会，并且深得孙中山的器重。父亲在她早期聘请了一位苏联油画家到上海家中教授张荔英绘画，是她最早的美术启蒙教育。也使张荔英年幼时就立志要当画家，后来她到巴黎、纽约留学完成高中教育后，于1926年进入美国纽约的艺术学生联盟(Art Students’ League)进修一年，继而再赴巴黎的克·拉洛西美术专科学校(Académie Co1arossi)与比娄学院(Académie Biloul)接受私人美术训练，入学四年成绩斐然。1930年24岁的张荔英第一次参加了巴黎秋季沙龙(Sa1on d’ Automne)，同年嫁给年长她三十一岁的抗日英雄陈友仁先生，应该是宋庆龄介绍。后来她的作品多次入选独立沙龙(Salon des Indépendents)及杜勒利沙龙(Salon des Tuileries)，巴黎的第如迭坡美术馆 (Musee du Jeu de Paume)还收藏了一幅张荔英的作品。张荔英与陈友仁婚后感情甚笃，1941年他们被日军所俘，转押上海长期软禁，直到1944年陈友仁过世，张先生在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才被释放。后移民新加坡从事美术教育与创作，为了开拓个人艺术天地和栽培后起之秀，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塞尚和凡·高是她绘画的两大源头，前者影响了张荔英特别注重画面中形体和色彩之间的布局，力求达到一种和谐感，而她从凡高那里则学会一股冲劲，着力探索色彩和笔触的表现特性。她绝大部分几乎都被新加坡美术馆所收藏，有在她生前多方网罗的94幅画作，以及她1993年逝世之后由李氏基金所捐赠的53件作品，在巿面上流通的作品极少，偶尔出现拍卖必然成为整场重点或封面。在她婚后所有的创作均以夫姓签名CHEN，也窥探出红颜人生后的心事。

除了李曼峰与张荔英以外，在东南亚还有许多等待梳理的华人艺术，对整个华人艺术史这是很大也很值得深掘的课题。而且，在艺术巿场上，近几年印尼与新加坡收藏家所造成的影响，是不下于中国台湾与大陆，这也将升高了这方向艺术的关注。

二十世纪华人西画史绝对是二十世纪华人的最深刻的对照，大时代里东南亚华人艺术更是不该被遗漏的。

【编辑：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