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哈雷作品

在美国新抽象绘画的领域里，新几何观念主义画家彼得·哈雷具有与众不同的突出特点：他具有强烈的理论才能。他使我们想起抽象艺术创始时期的康定斯基、蒙德里安和马列维奇。三者都在绘画的同时，以大量文字阐释了抽象艺术的理论。后来的抽象表现主义运动中的画家纽曼，极少主义的众多艺术家，也都写出了许多重要的理论文章。彼得-哈雷每每使我想起抽象初创的英雄时期的前三位艺术家，使我心情激动。

彼得·哈雷以新马克思主义的角度，拥抱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特别是福柯的《规训与惩罚》和鲍德里亚的理论，使得几何绘画图像成为一种社会-政治的批判。他以此反对无深刻意义的纯形式主义的几何绘画。

记得一位在北京80年代设计专业毕业的朋友，后来成为建筑师，看到彼得·哈雷的作品，立刻脱口而出：“这不是蒙德里安吗!” 这位朋友并未站在当代绘画的极限之处，完全无法了解两者间巨大的语境的不同和主题的距离。

彼得·哈雷也处理蒙德里安弘扬的方形。之后阿尔伯斯、纽曼、极少主义的众多艺术家们也在这一脉络上做出贡献。但是，彼得·哈雷既反讽地取消了纽曼的存在主义的集中的英雄性，也消除了极少主义的先验因素。他迷恋波普和欧普的画面效果，把社会、工业、后工业和当代景观转换为他造型词典中的因素。在他的笔下，几何造型是当代建筑和环境的图像，图像中的方形的监狱、密室，不可见的内部管道，是一种代替了自然的无处不在的规训，是社会力求生产力最大化，一致化的强力规则。一种施加给人，使人高度紧张的准暴力。这和蒙德里安的爵士乐式的对现代性的崇高赞美，是“洞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距离。以蒙德里安的方法学，是无法创造有内在逻辑一致性的当代绘画的。

哈雷这样描述他的方法学：“如果我在方框中加上栏删，那它很快从一种批评元素变成负面的元素。这些删栏也是使方框成为一种批评元素的快速方法。”

图像——图像的意义，这是彼得·哈雷的目标。然而，他也像其他的美国新抽象艺术家们一样，与抽象拉开距离：“关于几何学还有另外一点我真的很想强调一下。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我的作品是抽象的。我总是用概略这个词来取代抽象这个字眼。”不论他说什么，阐释学依然把他的作品视为抽象，这正是当代阐释学和阅读理论的极度迷人之处。只是哈雷和拉斯科一样，再次从现实中提取形象，而后将其转换为抽象符号。以今天的精神提取。我想充满欢乐地引用福柯《规训与惩罚》中的话：“如果这意味着从现在的角度来写一部关于过去的历史，那不是我的兴趣所在。如果这意味着写一本关于现在的历史，那才是我的兴趣所在。”

我们中国的部分专门家们也在同样地以当代语境为依托，寻找取代抽象一词的语汇。其内涵的积极意义在于与过去的抽象（还与西方抽象）拉开距离。

彼得·哈雷昭示给我们抽象艺术今天依然与哲学、美学、今日整个社会极为紧密地连在一起，含蕴着不同于往昔的活力。他的作品是社会图像学。它告诉我们，在我们的文化中，什么发生了改变。这既是作品，也是艺术的方法论。
 

【编辑：于睿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