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得蒂和她创作的钱学森雕像。(翻拍资料片)

今年夏天,行事一向低调的著名雕塑家、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研究所教授张得蒂一下子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起因是5月底,著名女作家冰心和丈夫吴文藻在京的纪念碑被孙子吴山涂上了红漆,而这尊雕像正是张得蒂的作品。

“碑身是大理石的,有一些颜色渗进去了。这都是自己的心血,每件作品都挺心疼的。”9月26日,作为受邀校友,创作出《日日夜夜》、《小达娃》、《东方的邀请》等一系列作品,并获过“意大利共和国总统奖”的张得蒂回到济南,参加济南二中90周年校庆。在下榻的酒店,今年80岁的张得蒂和丈夫张润垲教授一起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采访中,老人说起了前不久的“雕像被污事件”,也回忆起了在济南的童年时光和她的雕塑梦想。跨越数十年的人生历程如同一幅波澜起伏的画卷,在老人的叙述中缓缓展开。

爬房、上树、　掏老鸹窝……　她是在济南　玩大的孩子

1932年,张得蒂出生在济南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家在杆石桥附近。父亲张会若是中国著名的矿冶学家,1919年考取了官费留美生,被送往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开矿,后学成回国。

小时候的张得蒂很泼辣,用她的话说就是“很野”。那时,她整天爬树、上房、掏老鸹窝,日子过得非常有趣。

1943年,在“女子无才便是德”依然盛行的时代,张会若毅然把女儿送进了当时的山东省立济南女子中学(济南二中前身)学习。在女子中学读书的5年,留给张得蒂印象最深的是学校的校服。“校服是那种很长的旗袍,里面得配上长裤子。”有一次,山东省开运动会,学生们惊讶地发现,青岛的女运动员居然是穿短裤的!”多年后,一提青岛女孩,她总会想到开放俩字。

徐悲鸿先生把画板顺次一排　绘画“零基础”的她竟被录取了

1948年,济南解放前夕,城里城外兵荒马乱,硝烟遍地,学校也停了课。17岁的张得蒂来到北平。有一天,她得知徐悲鸿先生所在的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正在招生,想也没想就去参加考试了。

考试在一间大教室里举行,考场里摆了一个石膏像,考官发给每位考生一个木板、一张白纸、两根木头烧的炭条和一块馒头。张得蒂一下子愣了神。“我当时还在想,这馒头挺白的,肯定很好吃。”事实上,炭条是他们的画笔,馒头是用来做橡皮的。

当年报考的学生有800多人,张得蒂的丈夫张润垲也是其中一员。“那时候就考一幅素描,徐悲鸿先生一个人亲自评分。他拿起画板,按照评分高低排列顺序。最后一数,排在前180位的就被录取了。”就这样,毫无基础的张得蒂和张润垲成了同级同学。

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后来更名中央美术学院,那时真可谓名师云集。除了院长徐悲鸿外,齐白石、吴作人、叶浅予……都是当时的成名大家。

荒废23年,47岁重拾雕塑　想给孩子们补补人性和温情

进入雕塑系时,中国女性正迎来大解放。张得蒂和同班的女生也被称作新中国第一批女雕塑家。

然而,张得蒂的雕塑之路并不顺利。1956年,她从中央美院研究生毕业并被分配到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研究所,可是在随后开始的反右运动中,她被划为右派。从此,她只好离开心爱的雕塑,开始了近23年的农村生活。

张得蒂被平反时已经47岁,按政策再有8年就退休了,这雕塑还要不要做下去?这时,丈夫张润垲给了她坚决的支持。就这样,为了把丢失的时间“夺回来”,她开始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工作。

对张得蒂来说,重拾雕塑的初衷不是成为雕塑家,而是要给孩子们补补人性,让他们相信温情,而不是斗争。《小达娃》、《日日夜夜》、《琴声》、《阿信》、《天伦》……这一大批充满温情的作品就产生于此时。

过了两三年,张得蒂决定把精力放在抢救被文革破坏的艺术上,于是才有了彦涵、艾青、丁玲、新凤霞、吴晗等一大批文化名人的雕像。在这里面,她与艾青的交往最广为人知。1982年,《诗探索》杂志第二期登载了著名诗人艾青的一首新诗《给女雕塑家张得蒂》。诗中写道:“从你的手指流出了头发/像波浪起伏不平/前额留下岁月的艰辛　从你的手指流出了眼睛/有忧伤的眼神/嘴唇抿得紧紧　从你的手指流出了一个我/有我的呼吸/有我的体温……”

此后,张得蒂的雕塑艺术在国际雕塑界也声名鹊起。1985年,她的作品《东方的邀请》获意大利拉维纳国际雕塑竞赛“意大利共和国总统奖”。

趁着手不抖、脑子不糊涂给西部做一些雕像

每一件雕塑都是自己的心血。当年,为给深圳锦绣中华园复制卢舍那佛,当时年近60岁的她跟浇花人借了管子系在腰上,吊在树上趴着看。所以,冰心夫妇雕像被毁带给老人的何止是心痛!

虽然年至耄耋,但是张得蒂并没有离开雕塑这个劳神费力的行当。2011年底,在著名科学家钱学森雕像落成时,她又如往常一样爬上数米高的架子,进行最后的打磨。

今年8月,青海湖国际诗歌广场落成,根据《贝奥武夫》、《罗摩衍那》、《尼伯龙人之歌》、《埃涅阿斯纪》等24部民族史诗制作而成的英雄铜像,在青海湖边个个熠熠生辉。其中有四尊便是张得蒂和丈夫张润垲的作品。
 

【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