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部国际艺术双年展组委会(以下简称Z):陈老师您好,我们是中国西部国际艺术双年展组委会,很荣幸能邀请到您参加2012中国西部国际艺术双年展,我们也特别想和陈老师作一个简单的交流。您在当代艺术界是一个比较活跃的艺术家,从您的作品《小红人》到《猪》和《金牛》,能否谈一下您创作上的转变和感受?
陈文令(以下简称C):十几年前我就作了那个"小红人",也就是《红色记忆》系列,他其实是我童年时代生活和意识的真实写照,后 来是猪和人组合在一起的《幸福生活》、《英勇奋斗》,我在探讨人性和动物性之间某种相似的东西,拿猪影射人的生存状态,当然猪在中国传统民俗文化中还是财富的象征。我曾见过一头母猪一口气生了28头猪崽,猪的生产力挺像个“工厂”,它很契合当代中国乃至世界的现实,还有猪的膨胀,猪的能量,猪的扩张,猪的盲目和宿命,甚至猪的愚蠢和快乐,这一切都暗合某种现实性。法国思想家穆勒曾说:“我宁愿做一个痛苦的苏格拉底,也不愿作一只快乐的小猪”,这句话对我很有启示。今天是享乐主义、消费主义极盛的时代,人的物欲与贪婪已达到无以复加的境地。这几年我的作品大量表现了动物和人之间的一种纠缠的复杂关系,我把动物当作演员,并导演一出出的戏。同时,我很喜欢作品表面是一种轻松的黑色幽默,当然背后要隐藏某种严肃的批判性。
Z:今天我们很直观的看见中国的现状,人过分的追求物质文明,也表现出人的贪婪、败坏、好色、懒惰;透过您的作品我们也看见了这种批判意识,您如何把握您所批判的原则和立场?
C:每个艺术家或知识分子的独立意识和批判立场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说,客观地反映和剖析当代社会的精神面貌和生存困境,是我创作的动机和源泉,中国人在现当代社会极速发展中,人心的异化程度,我估计应该是全世界最严重的,同样由于时代的剧烈变动而使社会呈现了多样矛盾的复杂性,这为艺术家提供了很多新的思考命题。我觉得艺术家对大潮流的价值取向要有一种警惕、反思和批判精神。
Z:您的作品写实手法里面着正对应着中国这个现实,您也很敏感的把握住了这个现实,在中国人世俗人生活现状的背后,您作为艺术家究竟反思到了什么
C:我觉得今天的人都没有安全感,对未来充满着惶恐,中国没有西方式的宗教,信仰和道德都严重缺失。今日的世人是信仰最单一的时期,就是信仰物质,就是“拜物教”,信仰肉身的享乐,而精神信仰几乎破产。信仰的多样性是一个时期进步的重要标志。在2000年前的轴心时代,百家争鸣,各抒己见,群雄并起。什么样的精神信仰都有存在的合理性。对一个时代的信仰越多越强盛,而对一个人而言,信仰太多就等于没有信仰。
Z:您早起的作品《小红人》,将精神还原到儿时的生命状态,对您个人的生命经历来讲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C:《小红人》系列几近自传式的作品,只是我捕捉到了“典型性”,这种典型也涵盖一种普遍性。所以这个系列很快地被不同层面的人所接受。红色雕塑在十几年前的中国是具有一种前卫性。而今,无数雕塑受到这个系列的影响,这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当艺术语言流行之后,就与艺术家无关了。真正艺术家绝不追逐流行,而是创造某种流行。
Z:您曾说您的作品是癫狂的、充满力量的和有气场的;那么透过这样的作品表达,您对世界的想法和感受是什么?您怎样看待自己作品的地位和价值?
C:我的创作原则就是:创作一定要忠于自己的感受和需求,绝不撒艺术态度的谎言,但可以撒艺术语言的谎言。力求不受市场和流行的左右和影响。我很享受一直“在路上”的艺术状态。我的艺术价值希望能够指向未来,活得长久
Z:这届西部双年展在宁夏举行,从自然环境、天地的对应结合来说都是很独特的,您作为参展艺术家,对西部双年展有什么想法?
C:非常遗憾的是,银川我还没有去过,历史上这里曾是各种文化交汇决荡的风云之地,我对那里还是充满着向往;如果在那个地方做一点与当地结合,就地取材的作品,是很有意义的。今天对于全球范围的当代艺术来说,双年展非常的多,基本都是一个“都市化”的双年展,这个话题有些僵化了。我希望西部双年展做成一个“在地性”的,不可移动性的,带有地缘优势的双年展。西部戈壁滩、草原、湖泊、河流两岸都可以作为展场,并且可以为艺术家提供取之不尽的创作材料。
Z: 到目前,您对自己参展作品有什么构想?
C:艺术家的创作想法是一个逐渐成熟的过程,从收到邀请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丢下一颗种子,到底这颗种子会怎么破土,成长得怎么样,还要有一个过程。我构思作品的过程是艺术家最快乐又是最痛苦的过程。我一定会拿出一件与西部地理很有互动性的作品。
Z:您觉得西部双年展对西部会有怎样的现实意义?会给中国当代艺术带来怎样的影响?
C:西部有一个双年展是很有进步意义的。我觉得可以办一个带有一点“乡土味”和地域性的双年展,这里“乡土味”就是要强调一种地域特点的优势,甚至可以跟地景艺术和情景化艺术拉上一点关联。以此跟今日非常流行的城市化的双年展拉开一点距离。
Z:西部银川是个很有文化积淀的地方,今天西部双年展邀请了国内外优秀的艺术家在一个平台上展开文化与当代艺术的对话和交流,你怎么看待这个互动与交流的意义?
C:就是要强策展人与强艺术家的强强联合,强强对话,强强“较量”中一起成长。当然我这里说的“强”不是指“有名'而是指“优秀”,只要你的艺术优秀名不见经传也是很强的。要让年青没名的艺术家有个舞台。
Z:您对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及未来前景怎么看?
C:我觉得今天所呈现出来的价值标准大多是很临时的;我想心志高远一点的艺术家是不会被表面临时的价值观所慑服,所左右;我觉得要坚持走自己的路。可以用一年、二年、十年、甚至一辈子来实现和证明你的艺术理想。今天中国当代艺术还是在“过河”的阶段,没有一个比较清晰的价值系统和信仰。到处是关于艺术家的财富榜、荣誉榜、成功榜什么的,我觉得这是“行会相争”的资源争夺战。艺术家的独立性和自由精神受到资本和权贵的控制非常严重。今天有些更优秀的艺术家一定会把目光投向更遥远的地方。
Z:08年左右金融危机对当代艺术影响也是很大,对您个人有什么影响?
C:08年左右的金融危机对我有影响,眼睁睁看到钱被熔掉了,它让我更冷静的思考艺术。虽少挣钱了,但有更多磨刀做功课的时间。金融危机于当时的很多艺术家而言就是“金熔危机”,很投机的艺术家一夜间破产了。九十年代我立志要当艺术家就有准备着这一生怎么穷也是要跟艺术干上的,从不敢奢望太多。后来转机,不小心地有了点钱。那就更应该把艺术做好。
Z:中国当代艺术目前也进入所谓的沉默期,我觉得也是一个反思期;您对自己以后的作品有什么深入的想法和计划?
C:艺术人生是很难设计的,人的一生里面很多偶然性的东西更有价值,我是边走边看边调整的,我看中偶然性所产生的价值。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向往我的艺术和生活走向更自由更独立的境界。
Z: 您怎么看待艺术家的自由和责任心?
C:责任我觉得就有点像囚徒的镣铐一样,那自由就像一个囚徒的舞蹈。这里边有一个辩论的冲突性。自由不是没有底线的,不是一种莽撞、一种粗鲁勇猛、一种无理取闹;我觉得自由是非常需要智性的支撑,有种内在的文脉和逻辑关系。
Z:非常感谢陈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也盼望2012西部双年展开幕时能再次看见您和您的作品。最后特别请您用一句话表达对西部双年展的祝愿。
C:我衷心的祝愿年轻的西部双年展越做越好,既有地域性、又有国际性;做出一个别样的有地域特点的西部双年展。
【编辑:武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