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许俊杰
除了艺术家,许俊杰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时装设计师,受过专业的训练,有自己注册的时装品牌,但在做时装的同时,从来没有停止他在艺术上的探索。他追求的艺术是能产生心理震撼而不是视觉震撼的作品——而最好的作品里面会蕴含着时间和生命的力量。他在卡塞尔中国公共艺术展上的那件装置作品《I am looking for you》让人印象深刻,一群像熊猫变异机器人的潜水头飘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那是一个黑白的视频,但是感觉到温柔的阳光,给人一种希望,像是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全金属外壳”——源自一部美国电影,讲述越战中一无所知的士兵,如何成长为一名有人性且训练有素的出色战士,而许俊杰就像是这样一位在艺术上训练有素,可以跨越不同领域的“跨界特种部队”,这是余丁对他的评价。许俊杰在表画廊的个展“全金属外壳”以一种全新的方式亮相了,让我们看看这时候他想表达的是什么。
您的作品全金属外壳,感觉是当下社会生活的一种感觉,压力很大,所以你的作品总的来说还是要表达一种当下生活的感受吧?
许俊杰:对,这是去年第一次个展的延续,还是表达这种压力,只不过这一次的个展跟上一次的不太一样,上一次更突出的是压力的部分,这一次的个展突出更多的是对人生的思考,而不仅仅是对压力的思考,这次的作品,我觉得已经摆脱了原来的模式,它上面用了一些装置的手法,是一个装置艺术跟油画相结合的东西,里面的潜水头盔也不再是原来的潜水头盔,而是更轻快,就是它可能是雕刻出来的一个线、一个符号,但是想表达的意思更接近一种灵魂的东西。包括在德国做的就换了一个服装的方法,就像熊猫一样,就是这种方法。
卡塞尔中国公共艺术展“I am looking for you”(我在寻找你)
感觉它又像熊猫,又不像熊猫,是像熊猫那种机械变异一样的感觉。
许俊杰:对,去年只是一种感悟,并没有真正寻找到这个潜水头,就是说没有把它变成一个载体,现在我把它变成一个载体,这个载体就表达我想要表达的,这也不能完全说是一个符号,只是我想把它挖掘更深。 压力有的时候是潜在的,因为有的时候你感觉不到,你看起来很快乐,去喝酒、唱歌都很快乐,但其实那是一种释放压力的过程,而压力是一直存在的。你第二天醒来还是在,就像我作品中的潜水头也是一样的,它虽然还是那个符号,但是它已经完全变异了,它只是一个承载的形式,你可能感觉不到它的沉重,但其实它还是在,只是换了一种手法。
在做作品的时候,是与你生活中的哪些东西、哪些层面是有关系的,是什么触发了你的这种创作方式?你可以举一些例子,比如你的作品怎么就形成了头盔?你家里有头盔吗?
许俊杰:没有,真没有,我本身对机械和模型感兴趣,比如粘的那种飞机、船、坦克,可能男孩子本身对机械都比较感兴趣,同时我又对神秘的东西感兴趣,这就说到了头盔,各种各样的头盔,我记得我小时候玩滑板,滑板不是有一个头盔吗?当时很难买到那样的头盔,那时候几乎没有,甚至滑板都很少,当时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有一个那样的头盔让我用,我估计男孩子都有那种幻想,就是别人骑摩托车那种头盔非常棒。所以就是基于这样的东西,但其实这个头盔跟那个没有任何关系,我当时创作的时候这个东西并不是我在意的东西,我只是一直觉得脑袋上套个东西挺酷的,觉得这个潜水头盔挺酷的,因为它的造型本来就稀奇古怪的,很冷漠,完全没有表情,就觉得这个东西很酷。我开始的时候,画完头盔,然后又去画别的去了,但到最后我发现画了很多别的都不快乐了,画这个就很过瘾,这完全是随性的,然后慢慢就发现它其实是有很多可以深度去思考的东西在里面,就开始把它认真去做了。这是真正的原因,并不是我一开始就要找一个符号,然后这就是符号。
另外,你们看到的这件头盔实际上我都是有版权、有专利的,我全都注册完了,接下来我会有一个服装的品牌,就是“许俊杰”那几个字,这已经成了商标了。明年开始我要做一个这样的品牌,就是高端的奢侈品品牌,专门做衣服。因为我本科是学服装设计的,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抓那样的元素,因为服装设计本身就是跨领域的,你要适应不同的人,要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男装、女装、老少,要抓的素材不同。以前受过的做服装训练,就是要有一个灵感的来源。我原来是国家纺织服装流行趋势的研究专员,专门在法兰克福看各种灵感的来源,比如每年怎么样产生流行色,我比如说代表中国,我可能就拿了一个打火机到了法兰克福,可能别人拿了一个烟盒到了法兰克福,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家,把这些放在桌子上,让大家来看这个百分比有多少。比如说这两个百分比是最多的,那这可能就是后年的流行色,因为我们是今年做后年的东西,是有点预见性的东西。
《全金属外壳》现场展览作品
哦,流行色是这么来的。
许俊杰:对,包括服装的流行趋势都是今年去做后年的,所以你会看到可能有一些超现实的东西,跟这个训练有一定的关系,超前了一点,所以有一点预见性。
展厅里的那个视频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是那个熊猫,像变异机器人的那个,那件作品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吗?它有名字吗?
许俊杰:没有,因为这个潜水头本身是没有色彩的嘛,它是一个金属一样的东西,这是参加卡塞尔中国公共艺术展的作品,它要代表中国,那个作品的名字叫“I am looking for you”,就是《我在寻找你》。因为潜水头它的很多服装不一样,稍微把它颜色变一下就像熊猫一样,我觉得这个挺好玩的,正好有两个黑的有点像熊猫的眼睛吗?它并不完完全全是一只熊猫。我到了别的国家可能稍微再把它换一个服装变成别的东西,就像公仔一样,是可以随便换的。德国的观众看了还觉得这个就是熊猫,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作品的名字叫《Panda》,就叫《熊猫》。
现场展览作品《the day of Laughter and Forgetting》
为什么会做成这个作品?其实这是第一次把潜水头变成一个装置艺术,因为是潜水头,跟水有关系,那个宫殿前面有一个河道,我当时想怎么用这片水。所以就有一个方案,比如说像今天微博、face book是人跟人交流,后来我想到了英文字母有26个字母,每一个字母放在一个脑袋上,放到水面上的时候风一吹它们会换、会跑、会变动,会在一定范围内稍稍的变动,但是它会转方向,会变成不同的单词。但当时有两个争执,说你是不是要拼出一个卡塞尔,拼出一个别的字母,这是大家惯性的思维,后来我就坚持的一个观点,我不一定要让大家认识所有的单词,因为现在的社会你也知道,就像微博上的一个词,今天我们看不懂,不是词,明天就是一个单词,人类社会总是在推进的,语言也是一样,所以不要局限它拼成什么单词,它是什么就是什么,因为这才够自然。另外,我原来的方案是用一个ip许俊杰d,上面有一个键盘,你就输入哪个字母,那个字母的潜水头自己会游过来。五分钟以后再散开,游过来游客赶紧就拍照片。比如说我叫“Tom”,然后它就过来,你拍张照片它就散开,后来我觉得这样不够纯粹——因为它的趣味性,我不是在做一个游乐装置,这不够纯粹,我就想让自然的力量推动它。所以我这次在做这个作品的时候很多也是告诉观众怎么去理解这个作品,有时他们会拿着手机把自己名字的字母拍下来,自己去组合,然后回家你可以自己拼成你的名字,因为风一直在转嘛,他们也在跑来跑去,但是在跑来跑去的过程中就真正成为朋友了。因为有人不认识,就是两个人在那儿拍照,一讨论,他们就真正成为朋友了。所以这件作品就等于有互动了,而这个互动是最自然的,我觉得这样更酷,所以我更多的是注重精神上的东西,语言更简化了,更震撼内心而不是震撼视觉。
就像是卡塞尔文献展的一件作品,铁做的一个篱笆,在那些钢筋、混凝土里面包裹着一堆花丛,他会在里面放一些蝴蝶,这是他的作品。大家都很期待,开展那一天他就把蝴蝶都放进去,一千只蝴蝶,结果蝴蝶都飞跑了,于是大家就都说这是失败的作品,因为当时还没有开幕,开幕的时候他在报纸上发表了文章,说我的作品其实是想说这个钢筋混凝土的年代里即使有鲜花也不会再有蝴蝶。我觉得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震撼,这是不一样的。德国的工业应该算是很先进的、世界顶级的,汽车我们就不用讲了,包括刀、钢具,都很先进的,但是为什么他们的文献展选择的作品完全不给你视觉上的震撼?你一看会觉得这在中国太普遍了,可能一个稀奇古怪的城雕都比这个东西要好,你觉得没有什么可震撼你,但是它的精神层面完全不是我们现在在中国可以听到、看到的这种层次,比如现场看到一个铜雕,是一棵树上放了一个石头,那棵树你远看像一个树杈,但其实是铜做的,但它下面埋了棵真的树,那棵树在长大,如果那棵树长大这棵铜的树就倒了,它生命的力量把这个作品就完全颠覆了,但可能要到几十年、上百年以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一种期盼,我觉得这种精神震撼是我下一步开始要慢慢向前推进的一个方向,不是说一进来看到“这种感觉真好”,这是广告。
【编辑: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