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狂飙突进多赖经济的强力支持 2012-11-13 10:54:42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文化艺术狂飙突进的发生与否,从来不以人的心愿为转移,很大程度上,倒是依赖经济的强力支持——清代扬州八怪的崛起,与当时最具实力的盐商有着莫大的关联,而美国现代艺术在被欧洲压迫了那么久之后能够杀一个漂亮的回马枪,这里边政府真金白银的投资居功至伟。

几乎还没有人将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与近年有关中国文化复兴的祈愿联系在一起,我们当然也不会因莫言的获奖便心生妄念,以为这是复兴的一个明证。文化艺术狂飙突进的发生与否,从来不以人的心愿为转移,很大程度上,倒是依赖经济的强力支持——清代扬州八怪的崛起,与当时最具实力的盐商有着莫大的关联,而美国现代艺术在被欧洲压迫了那么久之后能够杀一个漂亮的回马枪,这里边政府真金白银的投资居功至伟。

三十多年来,我们对于西方的科学技术、哲学思想和文化艺术如饥似渴,这种饥饿感如今没那么灼人了,一方面,是因为人们能够远比80年代更方便地获得巨量的全球信息,一个接一个展览,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名字,一部又一部新书,令我们犹如置身于一个超级容量的文化博览会,眼花缭乱,甚至来不及截获我们最心爱的那一件,带回家去,细细品味;另一方面,我们的艺术家也已多多少少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尽管这是无比复杂的一部分:莫言让人想起魔幻现实主义,但那种神奇与魔幻在我们的古代作品、宗教经典和民间传说里不过是最常见的东西,我们最发达的叙事作品是志怪小说,而六道轮回即使平民百姓也烂熟于心;技术上,崔健曾是西方摇滚的学徒,但是他石破天惊的嘶吼,从他第一次亮相开始,就远比鲍勃•迪伦或米克•贾格尔更能驱散我们心中的郁闷,他的不妥协更是这个消费时代罕见的精神品质,正是他和一些人的不妥协,才免除了一个时代集体没顶的耻辱;王广义的政治波普曾经令他丢掉饭碗,如今成为护卫他、加冕他的灿烂光环,尽管80后的大多数年轻人已经完全不知道“文革”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王广义的作品和时代是怎样一种关系。

很多年里,我们以为世界是俯视我们的,不跟我们玩的,心中未免悲凉。我们不知道,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他们中的一些人,向中国文化表达着他们的敬意,这或许是因为某种误读,比如在美国诗人盖瑞•斯奈德翻译了唐代诗僧寒山的作品后,寒山在英语世界成了与李白、杜甫比肩的伟大诗人。但更有可能,这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敬意,这是对于遥远如隔着光年、亲近如兄弟姐妹的异国文化那种既神秘又亲密的新鲜刺激与感同身受,是因为人类江山难移的本性,人类共有的欲望与理智的无止境搏斗,人类对于物质享乐的迷恋与排斥、对于精神不朽的怀疑与渴望,将各种肤色、操各种语言、处于绝不相同的经济境况中的人们,纳入一个无国界的广大的文化共同体,这就是黑非洲的木雕能够令毕加索怦然心动、俄罗斯的圣像画给马蒂斯带来灵感、卡夫卡在日本的安部公房和中国的残雪那儿发出遥远的回响,而莫言的作品令他的瑞典译者陈安娜的母亲想起本国伟大作家塞尔玛•拉格洛芙的原因。比起经济和政治,在文化和艺术方面,这个星球上的人们与他者更容易建立起亲密的友情。

中国当代艺术到了国际层面,未免仍有缺氧的感觉,但这种尴尬的境况正被艺术家们一点点突破。或许,我们的受众还没有像崇拜马尔克斯那样崇拜莫言,还没有像赞美安迪•沃霍尔那样赞美王广义,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崔健与鲍勃•迪伦同时放在荣耀的金字塔的尖顶上,但是崔健的巡回演唱会会让你脚下的水泥地面和你的心一同震颤,莫言的小说将在获奖的助推下,进入更多读者的视野,赢得更多的热爱,则是毫无疑问的。而胡德夫雄浑激越的歌声和沈伟气象宏伟的现代舞,根本不受翻译的橡胶薄膜的阻隔,直接与世界亲密拥抱。
 

 


【编辑:李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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