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球谈绘画的核心 2012-12-03 10:11:54 来源:证券日报 作者:徐建雨
绘画的核心是画人与社会和自然的关系 当代有价值的东西必然会成为传统,所以传统和当下没有区别,艺术是思想的物化,而思想来自于人生阅历。一个好的艺术家,其人生经验也必然丰富于常人,这即是所谓的工夫在诗外。

何先球:绘画的核心是画人与社会和自然的关系 当代有价值的东西必然会成为传统,所以传统和当下没有区别,艺术是思想的物化,而思想来自于人生阅历。一个好的艺术家,其人生经验也必然丰富于常人,这即是所谓的工夫在诗外。

生于70年代的何先球,经历丰富,生于偏远大山之中,独自拜师学画。中途为生计下海经商,后又执着于画。考入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毕业后跟随国画大师黄苗子先生数年,成为陪伴老先生晚年的弟子。丰富的人生体验让何先球沉练老成却又不失赤子之心,重视生命、人性而不拘泥于传统经典,其绘画不沉陷到传统的空洞、宏大叙事中,而是以历经考究的笔墨表达日常生活所感所悟,看似简单,却充满真实感。

记者专访青年艺术家何先球,谈论他所理解的传统。

人文代替传统

记者:很多同龄人特别容易把一个艺术上的成功者作为一个成功的样本来分析。比如到底是传统还是当代?很多艺术家,甚至栗宪庭,在中青年反传统,之后却回归传统。所以青年艺术家就笼统地得出一个结论:还是要回归传统。

何先球:你可以去分析他,其实可参照性不是很强。

大部分人忘记一个问题,很奇怪的是大家努力地寻找规律,变成一个找规律的人。艺术就是在无序中寻找一种秩序,当已经形成秩序的时候就不叫艺术了。为什么说真正的艺术家不多。

我和我的朋友争论,说到传统回归的问题。我说这种传统回归是错的,应该说是“人文回归”,不是传统回归。

记者:对,很多人把传统笼统地概括为心性、意境等一些元素化的特征,然后得出一个什么结论,其实这种描述是非常肤浅的。

何先球:我认为传统永远是一种变动的东西,不是某一种固定模式。因为人不愿意在不确定中寻找答案,希望在确定中寻找答案。比如现在提倡说普通话,为了交流方便可以,但是不能在道德、学术上分出高下。

实际上每一次传承都是一种人文的复兴,而不是所谓传统的复兴。像齐白石当时在北京,多少人说他的东西是木匠画,现在为什么又成为这么正统的?实际上齐白石做的所有问题都是回归人性,回归人文本身。

我的一个原则,所有作品的核心首先是人本身,我不分这是国画、油画,我核心的就是画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我没有笔墨,就是我不讲究是国画还是油画,是不是当代,是不是不当代,我想的是我的感受,作为艺术家的感受。再比如我的另外一些作品,好多人说你的笔墨用得这么细,画得这么好,你的传统功夫也很好。对于我来说不是我要卖弄这个东西,这是我的一个过程,我需要理解,我需要梳理,这是我的一个过程。

记者:你是吴冠中艺术研究院的研究员,比如吴冠中后来也谈笔墨等于零,根本不是想谈笔墨。包括他在“文革”结束以后写的谈审美的文章。为什么艺术不可以是美的?这其实就是让艺术回归到人性的审美。

何先球:人类活动就是一次一次人性的解放,人文价值或者我们谈到这些老先生还是回到这个。

季羡林先生说了一句很古老的话,也是很土的话:人就是那么点儿事;无论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就是人本身;不管是你白人、黑人、黄人,就是人的问题。有三个问题:是人跟人的问题,人跟社会的问题,人跟自然的问题;而不是所谓的你是印度文化,你是基督教文化,你是伊斯兰文化。今天是人的问题通过伊斯兰方式、基督文明,儒家文化来谈,但核心都是人的问题。只有在这个点上来谈我们才有共识,如果不在这个点上谈,任何东西都会夹杂很复杂的社会问题、意识形态问题。如果把这些问题都去掉,我们今天所有的人遇到的就是这三个问题。

传统当随时代

记者:只是需要在不同的条件下解决,所以这就是艺术的当代性。

何先球: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三个问题变成今天全球化以后最主要的三个问题,艺术史解决的也是这三个问题。这才是所有文化跟艺术要去思考的问题。

今天谈文化也是,谈中国画也好,画中国画、水墨画、什么画都好,多媒体、影像、行为都行,如果说你关心的问题是一个真善美,就是人的问题,你是否思考人本身问题,思考人与社会的问题,人与自然的问题。主要是这样思考问题,你这个东西对当代艺术来说就是有价值的。当代有价值的东西必然会成为传统,所以传统和当下也没有区别。

记者:如果能够承认传统是动态的,基本上方向思路就打开了,关键是把它变成一个死的,一个标准就走不通了。

何先球:社会复杂就在于这一点。在一定程度上文化价值观跟他出生的背景、受的教育、生活习惯、切身利益,所有这些因素紧紧捆绑在一起的,所以这个东西没有标准;一旦没有标准就复杂了,根据人的理解问题,导致这个问题非常复杂。

记者:谈传统是谈你所理解的传统还是我所理解的传统,而不是笼统地谈传统,理解不一样。

何先球:传统所代表的符号或者是一种精神诉求完全不一样。传统是变动的,不是固定的。在你那里也是营养,在我这里也是营养,不能说我的营养是对的,你的营养是错的。

传统这个东西是每个人的习惯,实实在在你的生活中,像我的例子,我有一次我跟苗子先生在他楼下散步,在花园里边,阳光很好,他就把衣服解开,他系着红腰带,我说你也信这个?他就笑了说开了这个话题,他说的一个核心观念非常有意思,把说是他本命年所以系红腰带,他说系红腰带在老百姓的眼里是迷信,在我们文化人的眼里是文化,我听了以后特别震撼。

这个例子后边我又得到验证,去年我奶奶去世,南方要做道场,很复杂的。在我以前的理解里边,一直认为是迷信的东西。但我奶奶去世做道场的仪式最开始到最后结束我亲身经历,真的被震撼了。它就是一种文化,最后我把整个道场复杂的过程浓缩起来,我总结出一个安慰逝者,鼓励来者。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他对人,对我们活着的人,这个人去世了我们缅怀他的同时更好地是鼓励在世的这些人怎么样更好地生活从这一点,某一个程度这就是传统。但是在我过去的观念里边没有接触它的时候认为就是迷信。

但是到我系统地去理解的时候,我发现实际上咱们这么一个体系一点都不亚于现在做一个庞大的奥运会开幕式。我们做奥运会开幕式像一个表演,道场不是表演式的,真的是把艺术、把表演、哲学、戏剧所有元素融入在一起的一个大的艺术行为。

记者:现在当代艺术里面的观念、装置都是摆一个道场。装置是把很多物,东西摆在那儿为你营造一种气氛和感觉,激发你某种东西,行为就是我们说的很多东西都是语言方式,你说的也是一套语言体系,只不过这个像一门外语一样,你懂的话就可以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何先球:说到这方面,我理解传统不是老子、庄子,也不是孔子,就是在你我的这种实实在在的东西之中,我的画里边。有一次一个收藏家跟我聊,说我在作品里边我一直都在尝试碰触这些东西,比如像我的思想等等都是在寻找一些我对这些东西的体会、感触。

个体的传统经验

记者:我第一感觉是你的绘画有温度、亲切,跟人有关系。

何先球:比如我画过一些人文小品,像这样的跟传统文人画又不一样。我为什么画这幅画,我非常有体会。我每次回家,每年暑、寒假回家,我奶奶知道我又回来了,我们家的前面有一条路,她每次都要到路口来接我,知道我坐多少班车,几点钟到,她在那棵树之前已经在那边看到了。我要走的时候,开学的时候要离开家乡的时候,我奶奶又在那棵树前面送我。所以我这幅画上的诗也是我写的,“去年花里别,今开又一年。”我奶奶每次是在这个花开的时候她来接我,但是花开最盛的时候我们离开了,我特别有这个体会。画的背后是我真实生活的一种体验,这个背后是一个很丰厚的生活阅历。但是这种东西是一个很简单的,但是对于我来说不足以表达我的情感,所以我又在写那篇文章。我写《庚寅四季》,文章里补充了这种感受。

作为一个艺术家,我认为我不是一个画家,我是一个艺术家,艺术家是我生命的一个历程,我在体会这种感受,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个小品。

记者:是的,这样的文人小品现在很难得,很多水墨画一看就是奔着北宋山水去的,一点温度都没有。而且你的作品里面,诗、书、画、印都很好。

何先球:因为那个不是他自己的观念。有的人说你绘画有没有观念,有观念还不是最重要的,你这个观念系统是从学校学来的,别人告诉你的,比如说之前对于迷信的理解,因为那个观念性不是原生的,是别人给我的,那个也叫观念,也可以用他来解释很多东西,但是这个解释是浮在空中,不是原生态。所以必须和你的生活对接起来。

记者:对接起来以后找一些验证和碰撞,不代表你要去进入那个系统。有很多人画国画就是这样,他把自己整个搬到里边去,为他添砖加瓦去了。而是你在这里边看他怎么盖,你自己盖,盖出来肯定不一样,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高低之分。我们都在依据自己的人生经验创造我们自己的观念,只不过他的观念可能是更宏观一点或者是更有影响力一点,我们这个更个体一点,更符合这个时代一点,没有高下之分。这两个应该是一条脉络起来形成了一个观念系统的生态,这里边既有下里巴人的,还有老庄等等一条线下来像,一个银河一样。你看到的是一条银河带,每个人都代表整个生态。这里边根本没有主流和非主流之分。

何先球:你说得太对,艺术没有主流与非主流之分,艺术也没有当代与传统之分,我觉得好的艺术永远是当代的。它必须是当代的,因为只能是做当代的事情,不可能替古人做事情,也不可能替未来人做事情。

我开学的时候要离开家乡的时候,我奶奶又在那棵树前面送我。所以我这幅画上的诗也是我写的,“去年花里边,新开又一年。”我奶奶每次是在这个花开的时候她来接我,但是花开最盛的时候我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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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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