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友善 作品
我国绘画,在晋时原有“六法”相传,到唐代便有南北二宗之分,民国以来,则为中西两派之别,此中国画系之由来,也是中国绘事演进之沿革。
可是时至今日,不仅南北画法已走向综合的途径,且中西画法,也有了调和的趋势。我们自不能不认为这是二十世纪新时代艺术的特征。
绘画的作风,既随历史的演进而日异;技法的兴革,自应依时代的需要而产生。那昔日的绘画法度,固不足以代表今日的绘画法度;中国的绘画法度,更不能代表西洋的绘画法度。反转来说也是一样。如果我们拿西洋的绘画法度来衡量中国的绘画,似乎失之抽象,忽略现实。同样,我们拿中国绘画法度去衡量西洋绘画,似乎过重现实,窒塞性灵,两者各有其极端的矛盾。又如拿西洋古典派的绘画法度而衡量印象派的绘画,或拿中国写实派的绘画法度而衡量写意派的绘画,彼此之间,亦莫不有南辕北辙之感。
细究绘画本身,原无所谓南北东西,更无所谓古今中外,史家与画家,不过根据其时间性和空间性而划分之。至于就材料、工具、内容、形式、技法、理论、思想、作风等等勉强去区别,却又很难以尽然。
须知,古今常有偶合之点,中西亦多雷同之处,况且画理画法,中外古今,都不外乎是“摹仿自然”与“描写人生”而已。
自来画论各有立场,各有成见。虽持之有据,言之成理,无如所言所录,或局于一地一时,或限于一人一事,或偏于一门一法,或专以互相攻击,或零乱支离而缺少系统,或片言断语而无具体见解,总之,截至今日,能真正切合我们需要并足以代表现代绘画之准则者,尚不获多见。
今日何日?中西文化既经沟通,门户之见固不应继续存在,复古之风尤不宜积极提倡,而盲目仿洋,非但近于幼稚,且违反国情。是故今日之中国绘画,惟有贯通古今,融冶中西,不偏不倚,综合历史上之成就以及时代学术之成果,充实光大,自立一法。否则,舍此而空言改进,诚无异缘木而求鱼也。
笔者以环境及个性关系,自幼嗜好绘事,朝夕于斯,将已二十余年,初学中画,继究西法,近十余年来,专致力于中西合璧画法,心领神会,自觉若有所悟,兹举一得之愚,纳为十法。
中国古代南齐谢赫所著《古画品录》,曾提出“六法”。所谓“六法”即一曰气韵生动、二曰骨法用笔、三曰应物象形、四曰随类赋彩,五曰经营位置,六曰传移模写。此“十法”为“形”、“光”、“色”、“质”、“量”、“力”、“情”、“意”、“趣”、“律”十字,均为构成绘画的主要因素,亦即是制作绘画的基本法则,所涉甚广,仍归一贯。
同时,联系此十法之中,并有其不可分割之连环性存在,因“形”无“光”则不能见,“光”无“色”不能辩,“色”无“质”不能察,“质”无“量”不能测,“量”无“力”不能载,“力”无情不能发,“情”无“意”不能生,“意”无“趣”不能动,“趣”无“律”不能成,“律”无“形”亦不能现。
彼此关系,至为密切,本文前后所列,系按照必经阶段,由浅入深,推渐入奥,既宜于学习,复可佐赏鉴。使初学者,不致茫无门径,已学者,不致彷徨歧途,评论者,不致泛无标准,欺世者,不致永无止息,此则为我撰写本文之初衷与用意也。聊供艺界友好参考,并希当代明达有以教正,幸甚!
此文作于1942年,其重新发现对当代艺术创作仍有启示。彭友善,少年师从刘海粟、潘天寿,青年时期师承徐悲鸿专攻西画,后再拜齐白石为师习大笔写意。历任国民政府文职少将、建国后任江西美协副主席。一生致力于中西艺术融合,尤擅画虎,号虎癖居士。彭友善美术馆于近期在江西落成开放。
到了晚年,彭友善画虎已趋炉火纯青之境,虎的形神已经深深印在他的心目中,他说:“当我凝思画虎形象时,在树梢影子里,浮云缥缈间,墙壁陈迹处,地上水迹中,有意无意,似幻非幻,到处可见极为生动的虎的形象。”他晚年所画的虎简练且磅礴大气,他有时画草丛中虎的虎视眈眈,或是画猛虎俯卧欲窜的上半身,有效地强化动势;有时又迁想妙得,把虎画成不可撼动的磐石,得之象外,寓之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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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