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文物艺术品市场的日渐火爆,与艺术品、收藏品有关的法律诉讼也不时见诸于报端。这不,郑州的“天价字画”案、四川彭州的“乌木”案、京城琉璃厂汲古阁的“玉镯”案……近一时期扎堆而来,成了各方人士议论的焦点。而人们除了关注案件本身的是非曲直之外,更生发出对当下收藏市场中种种乱象的担忧与不安。
17万怎变成8700万
2012年11月22日,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布,因“天价书画案”案情复杂,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并结合原告申请,正式将其移交郑州市公安局处理。至此,这一历时三年之久、备受各界关注的案件,似乎又再一次回到了原点。那么,这到底是一宗怎样的离奇案件?其间又涉及哪些不为人知的隐情?事情还要从三年前的一次书画鉴定说起。
2009年9月,郑州市民朱云哥俩拿着家传的古画参加了河南卫视的鉴宝活动,此后没过多久,他们便将家传古画以17万元的价格转让给了一位买家。可是两年之后,这幅画居然在拍卖场被拍出了8736万元的天价。这下哥俩可不干了,他们一纸诉状将当时的书画鉴定者刘岩及当年的买家程功诉至郑州中院,请求法院撤销买卖合同,判令二被告向其赔偿经济损失8719万元。紧接着,他们又以刘岩及程功涉嫌诈骗为由,请求法院将案件移送至郑州市公安局立案侦查。
在法院的庭审中,双方辩论的焦点是当年的交易是否存在欺诈行为。据朱云哥俩申诉,鉴定当天刘岩并未明确指出古画的真假,而是以种种理由劝他们将画“适当加价”卖掉,并介绍了买家程功。他们认为,古画的价值远不止17万元,而是值8736万元。被告以欺骗方式购画,导致自己产生了重大误解,使得交易显失公平。但被告刘、程二人对此并不认可,他们认为,那次交易是在买卖双方相互认可的情况下进行的,首先刘岩对古画没有“轻易下结论”,其次朱云兄弟在交易现场也接受了程功的出价,并且当场签订了买卖合同。既然签了合同就等于你承认了交易,做成了一笔买卖。那么,在交易过去两年之后你再回过头来声称被骗,要求撤销,恐怕于情于理都难以服人。
事实上,在收藏市场上像这样的案件不是没有先例的。早在2008年,辽宁鞍山市民刘先生夫妇就曾状告鞍山市博物馆,索要30年前以20元价格出售给鞍山市文物收购站(即今天的鞍山市博物馆)的一只元青花八棱罐。刘先生夫妇认为当年自己在不知元青花真实价值的情况下进行了交易,有失公平,要求法院撤销双方的交易合同,返还瓷罐,或者给予经济补偿。看到这里也许有人会哑然失笑,且不说这案件是否过了国内民事诉讼20年的最长有效期,单刘先生夫妇要求返还瓷罐的心态就很值得玩味。
我们常说文物艺术品是特殊的商品,其自身的特殊性决定了其交易中的风险性,在日常生活中,常有藏家因眼力不济而交了学费,造成了损失。作为一桩早已交割完毕的正常买卖,时过境迁又要求重新来过,着实让不少人觉得有些蹊跷。于是有人戏言:假如在朱云哥俩手里古画就卖出了天价,结果有一天古画又被几位专家经过认真严肃的鉴定而认为是假,只值几百元的话,请问这哥俩还会退买家8000万元吗?看来,游戏的规则不可能你怎么合适就怎么定。当然,从17万元变成8700万元,这种“跨越”换谁都会坐不住,何况这里到底有没有欺骗行为还未定论。不过,这500多倍的差价倒是告诫不少想涉足艺术品的人:先练好内功,再有一颗平常心,这样你才会在艺术市场的厮杀中稳操胜券。
乌木背后多少利
就在“天价书画”案移交郑州公安部门处理之际,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也开庭审理了一起广受关注的案件——“彭州乌木案”。价值千万元的乌木,到底是归发现者还是当地政府所有,一时间众说纷纭,这场持续近半年的案件至今仍悬而未决。
今年2月,四川彭州市通济镇村民吴高亮在自家门前河道边发现了7根巨大的乌木,就在他雇人挖掘接近尾声的时候,通济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制止了挖掘行为,并将乌木运走保存。经与镇政府数次协商未果,半年之后吴高亮正式向成都市中院提起行政和民事诉讼,要求就乌木的权属进行裁决,判定乌木归自己所有。10月中旬,在调解无效后,成都中院正式宣布受理此案。
读到这里,恐怕有人要问:乌木跟文物艺术品收藏有啥关系?关系大了。由于特殊的形成条件,乌木自古以来就价值不菲,所谓“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四川盆地地处西南内陆,湿润多雨,植被茂盛,同时又是地震、泥石流的多发区域,因此是我国乌木最集中的出产地之一。而此次吴高亮所发现的乌木又是乌木中的极品——金丝楠木,与海南黄花梨、小叶紫檀一样同属顶级木材,故宫太和殿里的皇帝宝座就是用金丝楠木制成的。由于金丝楠木存世稀少,所以价格也一天一个价,翻着翻儿地往上蹿。尤其是金丝楠木制作的古典家具,比如一张制作精良、设计典雅的桌子,售价恨不得过亿元,便宜点的一把椅子也要几十万元。然而,即使是这样高的价格,却依然供不应求。而吴高亮此次发现的金丝楠木中,最大的一块长达34米,目前市场上这种木料每立方米的报价在二三十万元。据初步估算,仅木材价值就在700万元左右。
其实,类似于吴高亮所遇到的这种情况近一年四川时有发生,虽然处理方式不尽相同,但一根乌木从被发现、出土直到被转手卖出,每个环节都掺杂着复杂的利益纷争。如今年10月9日,四川绵竹市板桥镇柏杨村5组村民拦下了被外地人挖出的两根长约8米的乌木,后经当地政府研究决定,两根乌木属于村组集体财产,归全体村民所有。11月22日,四川内江市资中县苏家湾镇又有几名渔民在水里发现10多根乌木,曾试图联系买家卖掉。但当地政府知晓此事后,派人将泡在水里的木头运走。
村民在自家门前发现乌木不是这两年才有的,发现的乌木到底归谁却是这两年才有的争论。尽管归属权问题还有待法官定论,但乌木释出的巨大价值是让事件各方“大打出手”的源头。
玉镯价值谁说了算
接连而来的“天价字画案”和“彭州乌木案”本已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使人感叹11月的收藏市场真是多事之秋,然而北京琉璃厂汲古阁茶楼的一声玉镯断裂的脆响,再一次刺激着大家的神经,将又一个棘手难题摆在了人们面前。
原来,在今年7月6日下午,原告吴女士到汲古阁茶楼歇脚,和在此经营玉器的被告李女士攀谈了起来,在交谈间吴女士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己一个装有翡翠手镯的盒子坏了,而里面价值350万元的手镯断成了两半。于是,吴女士向李女士、汲古阁茶楼提出300万元的索赔。在法官的询问中,被告李女士承认是自己损坏了翡翠手镯,但对于这个镯子350万元的身价却不认同,“这个东西值多少钱,应该由权威的机构来鉴定”。显然,被告在挑战吴女士出具的那份“亚洲国际收藏品评估鉴定有限公司”的鉴定证书。
这是一家什么样的鉴定公司呢?据了解,该公司总部设在香港,但在北京设有办事处。去年,这家公司还牵头在北京主办了和田玉精品展。按理说,这样的公司在业界也算有点名气,但人们对它所开具的鉴定证书的专业性和权威性还是心存质疑。
这也难怪,从此前的“金缕玉衣案”到“天价玉凳案”,让人们认识到,在当今这个鉴定证书满天飞、一些鉴定专家信口开河的现状下,不少鉴定行为已经失去了原本应该秉持的公正性与严肃性。更令人担心的是,一些所谓的鉴定公司,只要你肯花钱,就能出具鉴定证书,看来被告李女士对证书有些不屑也是可以理解的。
如今鉴定证书、鉴定专家让人“雾里看花”,这让断案人也有点始料不及,难怪有人感叹:不就是一只手镯吗,其身份却比做“亲子鉴定”都难啊!
目前上述的这三个案件都还处于调查取证阶段,但它们却集中反映了当下文物艺术品市场上的种种问题。比如事件中各方“急功近利”的心态,比如文物艺术品鉴定中的猫腻,又比如与文物艺术品市场相关的法律法规和监管机制缺失的事实等。
要求买卖合同撤销也好,物品权属争执也罢,说到底,都是冲着“利”去的。在这个艺术品勃兴的时代,“价值”两个字时刻牵动着人们的神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这场“价格”大戏中,不少人所扮演的角色似乎有点变味儿,诉讼案件多了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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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