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悠云 刘知白 138x69cm 纸本水墨 2000年
自魏晋文人不堪时代严酷的社会现实,从而将审美的观照对象由对社会生活与人物的传神写照转向对山川大地的自然体味起,中国山水画才有了适合自身成长的沃土。伴随后世美学理论的发展,画家不再局限于斗室之间的笔墨游戏,而更为注重人与自然的交流,在画家的笔下所呈现的已经不仅仅是画家们的审美观念,也同时是他们哲学思想的体现,“山水画”(Shanshui-Landscape Painting)就是艺术家们的自然观体现,寄情山水,将山水拟人化,并赋予其人格精神的象征内涵。山水画不仅仅是笔墨艺术,而是生命的艺术,即水墨首先是一种生命哲学的态度。
儒家以山水比德,《论语·雍也》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将人的品格、气质同自然界的事物性质联系起来,提倡在对自然造化的学习之中不断提升个人的审美趣味与道德修养,将个体置身于人格化的山水中,亲身触摸这种生命形态,从而与其获得精神上的交感,转入到现实生活,则是获得“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自然化的生命状态。道家追求“天人合一”的和谐统一,“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即世间的一切物情物象都与人类互生共存,互相感发,自然的变化轨迹与人类的社会活动冥冥之中息息相关。于自然山水,道家更注重“无为”的“逍遥”状态,在畅游山水的过程中,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交融,解开世俗的束缚和心灵的羁绊,求得一种更形而上“澄明”的玄妙境界。佛家的“明心见性”提倡在对自然山水的静观与直觉中觉悟生命,往内关照,把感悟自然的山水画看成有生命同己的存在,追求“空明”和“禅趣”,在肃穆的修悟中体察生命的韵律,使人的内心获得宁静自在。
雨后流瀑 刘知白 138x69cm 纸本水墨 2002年
中国的山水画映照着中国人的审美倾向和道德追求。艺术家对于山水的传神写照,其实恰是艺术家本人审美观的显现,同时也是欣赏者内在精神的映射。对于山水精神的把握来自艺术家对自然山水的切身观照,需要长期的实地对景写生,必须在不断地“师造化”之后,方能达到“师我心”的境界,刘知白、昆仑子、刘进安便是中国当代杰出的三位山水画代表人物。
刘知白(1915-2003)老先生倾注毕生心力坚守艺术之路70余年,他独创的泼墨山水,用墨清亮深沉,线条入纸有骨,苍茫、空灵、温润而自由,尤其到了晚年,达到了散淡超然,天真烂漫的境界,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穷其一生、以高贵人格风骨清寂孤独追求的艺术显得是那样的珍贵,让后人能够在繁华掩盖的浮躁背后觅得清凉。身居9平米之陋室,独创了刘知白集破墨与泼墨于一身的“刘家山水”样式,与黄宾虹并立为两座高峰,而且还有着现代性的抽象转化,是中国人文精神之集大成者,其为人也温雅、宽厚而持守不二。
玉岭复苏 刘知白 138x69cm 纸本水墨 1999年
昆仑子出生在中国的西部高原,与生俱来在艺术上的独立精神和创造性品格使他的作品打破了惯有的程式化定式, 如梦如幻富有音乐感的笔触和色块诗意性地描绘了西部的神山圣水、大漠戈壁,由其心象幻化而成的超现实画面充满着浪漫的东方神秘主义韵味,这种来自于画家灵魂深处隐约而朦胧的混沌意蕴与大自然的回声相互辉映,完成交响。
刘进安笔下的西北山水,有一股百折不饶地贯穿历史永恒的苍茫与悲壮,体现出西北汉子刚烈的生命意志。其笔力雄健冷峻,线条纵横捭阖,墨色交融,激扬飞动,肆意生长,挥洒自在。30多年的写生生涯,使他完成了胸中气象的积累,从而由对自然风光的转移默写转换为对“心象山水”的放笔直取,将个人精神毫无滞碍地引入笔下世界,在内在的自我觉醒中不着痕迹地“直达如来之境”。
中国山水艺术作为中国人连接自然与文化的独特方式,把自然与个人的生命活动置于和谐的山川景观之中,把雄伟的自然景色与人世的生活脉搏紧密地联系起来,承载了中国人自己的精神家园,这将在当今世界多元的艺术体系中被重新认识和评估。而中国文化特有的“山水精神”以其自身的魅力,向世界展示当代人渐已丢失的人文关怀和自然宇宙观,这于当下,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编辑:赵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