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工 作品
欣赏何工的画并被其吸引,是应该前进还是后退?是深入到作品的世界当中还是置身于画作之外?这不是指欣赏画作的角度和方法,比如面对一幅传统中国油画,我们会利用或远或近的距离来更好的感受其整体效果和局部细节。不是这样的,而是指面对作品时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或者本能的后退这两种反应,就像磁铁吸引铁制品,因为害怕而犹豫不前;是指同时产生的莫可名状的被吸引和审慎的退却…
这就是第一眼见到何工的作品时产生的矛盾的感觉。
这种被吸引,试图走进画家的世界的感觉从何而来呢?
就像雕塑家运用石料雕刻一样,何工运用原料全身心地作画。用原料来堆砌作画,作品强烈地吸引着观赏者。观赏者本身也是一种原料,触摸,观看,倾听……利用五官来感觉作品,来证实自己的感觉。如果说何工是将颜料涂抹在画布上,凹凸有致,有色彩,这些用手和眼睛都可以感觉。那么在作品所表现的世界里,也是有深浅,有光线,有色彩而且是生动的。在他的画作里,围绕一个中心点的拥挤的人群,中心部位的每一束光线都让人好奇,似乎在邀请我们参与其中的活动。
何工就是试图让观赏者参与到作品的活动中去。
但是观赏者只是希望自己是纯粹的旁观者。只剩空架子的巨大的建筑物中,那些拥挤不堪的人群,无法辨认的身影,那条中央大道,也似乎是唯一的道路,这些东西令人震撼,让人担心,从而缩步不前。
参与其中或者置身事外?对这种吸引力是顺从或抗拒?还有没有中间选择呢?这就是何工提出的核心问题。同时,很自然的,这个喜爱开阔空间但害怕唯一道路的人也让我们知道了他的答案。
从独一无二的经历到永恒的绘画主题,从记忆到用颜料生动地表现
“大餐”、“老食堂”、“老厂”、“车站”……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布景在转换但并没改变,既互相呼应,又与各自的标题混淆。明明是工厂却取名“食堂”,食堂却变成了“车站”,在我们看来是车站的地方却取名“老厂”:这就是何工的作品,就像梦境与现实里的一些东西正好相反,我们认为唯一而真实的东西在梦境里却是一些完全不同的面貌。
北京,几年前,人民大会堂,国宴,巨大的宴会厅,数不清的餐桌,密密麻麻的人群,一派豪华而阔绰的场面;
欧洲,90年代,法兰克福火车站;
美国,2002年,反对伊拉克战争的华盛顿大游行;
美国,9.11事件后,铺天盖地的广播和电视宣传;
2006年,中国,青藏高原上的康定;
中国,60年代,在一个需要坐2天轮船才能到重庆的农村;
6年零1 1个月,整整6年零11个月。
经历,记忆,最后变成一种萦绕不去的思绪。作为这些事件的目击者,何工将他独一无二的感觉,偶然受到的冲击,纯粹私人的经历,充满激情地变成了其作品中永恒的主题。
我们怎样对待生活给我们的印象和我们的经历呢?画家间接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应该忘记,还是把这个记忆像照片一样收藏在相册中,只是偶尔翻翻看看呢?
虽然以黑白两色作为主色调,但何工的作品不是相册……画家的记忆中感觉胜于图像。跳出个人经历的糟粕,画家把记忆用颜料生动的表现出来。但是,并没有完全忠实于他的经历,而是成了梦境和夸张的表现。
画家的作品并不叙述任何事实,不管是过去的,现在的或是将来的,只是表现为在几种矛盾的感觉中彷徨。对画家而言,这种彷徨才是唯一的有用的“现实’’。至于过去和将来,回顾历史和预言未来,这些概念在何工的作品里都是很重要的矛盾。
矛盾
历史和预言
“目睹者”2006,“目睹者”2007。两个作品似乎都是画家的自画像。目睹就是叙述过去的事情。
那么何工的作品应该叙述了过去的事情吧?何工的作品是不是讲到了历史呢?用黑白两种主色调从而产生一种历史的氛围,画家似乎以这种方式肯定的回答了上述问题。
但是,如果说“目睹者”这个题目能表明这是叙述历史的作品,但从画中人物奇特的眼神看来却不是这样。右边的眼仁转到了眼睛的最右角,看着画布的深处,故事正在那里上演。左边的眼仁则被夸张地放到了眼睛的左边,不是朝着作品里事件发生的方向,却似乎在看着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它或许在作品的世界里,或者在它之外,也就是说,在观赏者的世界里。他也许看到了我们的世界里还没发生的事情?目睹者和预言者,是否就是同一个角色的两个方面呢?
何工的作品,从整体上来说,将重要的历史事件表现得惊心动魄,同时宣告一些事情快要发生。“接下来将产生一种无法描述的混乱”(原句参见注释在其最后一本小说《看不见的宾客》中描述一幅油画时的语句。)何工的作品就是这样,使我们目瞪口呆,让我们面对这种即将发生又无法改变的混乱而不知所措……
何工用活的而不是僵化的颜料作画,事物的可能性深藏其中。让我们看看那个中间有颗红星的螺旋图案吧,这是人民大会堂天花板上的装饰和象征,但是在何工的作品里却变成了猛烈的台风,不停地带动着成千上万的人加入其中,再看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们,他们的身形不可分辨,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占领这个已成废墟的光秃秃的建筑物。最后来看另一幅作品,“饕餮大宴”中,一列火车轰鸣着沿着那条道路驶向远方。
在预言将来的同时,画家也并没有少写历史(而不是故事)。但这是一个他感觉到的主观的历史。在“老食堂”。2007里,餐桌,椅子和宾客,这些都是一些模糊的痕迹,象书写符号一样。即使宾客离开了,如今一片空旷,只剩下建筑物的空架子,但残留着的生动的印迹表明他们曾经存在。简洁而随意交错的符号是为了重现这段历史。画家重现历史,他不复制历史。历史是活的素材,画家记住的是历史给予他的鲜活的感觉。
画家见证历史?画家预言未来?
让我们看看宴会的几个场景吧,它们跟“最后的晚餐”奇异的相似,耶稣和弟子们的最后的晚餐。基督徒领圣体就是重温这段历史,他们就是在历史和未来中间。事实上,领圣体这个宗教行为,是把“最后的晚餐”现实化,建立了这个宗教行为的连续性。
最后的晚餐,耶稣在那个晚上被带走……,最后的晚餐,宣告着对耶稣的背叛。宴会,是不是也想说明什么?
建筑和废墟
何工笔下的最后的晚餐,人群或者像幽灵一样的人群,不是在寺庙,在食堂,就是在工厂和车站。它们都剩下空架子,既象仍在使用着的建筑物,又像被丢弃不用的废墟。
何工作品里的这种建筑物的重复出现令人想到德国画家安塞姆•基弗的作品,他的作品也是表现辉煌的过去给他的感觉,揭示了“后强大”的概念(参见Paul Ardenne的讲座,美术史学家,2007年6月23日巴黎-Monumen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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