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砯
作为世界上最知名的当代华人艺术家,黄永砯和徐冰、蔡国强、谷文达被称为中国当代艺术“四大金刚”。但相对其他几位,黄永砯较少接受媒体采访,因此当记者开玩笑说他是“沉默的金刚”,他好像不同意也不拒绝。
费大为说黄永砯狡猾得像泥鳅一样不容易被人抓住——这话用的是赞赏的口气。黄永砯的整个工作都受到维特根斯坦的影响,而维特根斯坦哲学最关键的一句话就是:“世界上有一部分事物是不可言说的,对于这部分不可言说的事物,我们只能保持沉默。”黄永砯给他加了句:“或者是保持沉默,或者是乱说”。
福建人黄永砯走路微微缩着肩膀,总是很谦和小心地和人打交道,但也以这种态度与他人保持距离。他好像不容易放松,有些公开场合,当别人触到他的胳膊,也许会发现他在微微地颤抖。事实上他感觉敏锐,容易发现人和事的好笑之处,据说混熟了之后,他往往会背过脸去,发出招牌式狂笑。早年他会使用偶然进行创作,比如此次展出的一件作品是长期放在厨房的一块画布,因为溅多了炒菜的油而变成了“油画”——典型的黄永砯风格的小玩笑。
他是个瘦小的中年人,但费大为又说他“力大无穷”,他锻炼的秘诀是跳绳。如果不是个艺术家,他也应该是个好的工匠,他的动手能力在当代艺术家中屈指可数。他设计并制作很多精巧的装置,对细节的把握能力极其出色,他的手因为干活经常受伤,鲜血直流。此次展览从半空吊装下来长达25米的蟒蛇,如何把散在地上的一地木架拼装成功,这个技术活非黄永砯指点不能顺利完成。对《世界剧场》而言,如何保证盛放着各种动物的小抽屉顺利打开,而又不从缝隙跑出来,都需要周到的考虑。
黄永砯研究周易、道教、禅宗、维特根斯坦、波伊斯、杜尚,看书速度快得惊人,可以一天一本哲学书。他用周易做过很多作品,也给自己和朋友打卦,尽管他对此不愿过多谈及。《周易》是随身携带的读物,他曾说其意义犹如“犹太人的圣经”,但这也不妨碍他杀佛灭祖,在《占卜者之屋》这件作品中他把《周易》也放进了洗衣机,并把搅烂了的这些书本残余物,像腊肉一样挂在钩子上。
说到世俗的层面,黄永砯似乎是个超然的形象,他从来不主动去推销自己,费大为说他“姜太公钓鱼,钩是直的”。但他做作品的细致程度,犹如一个苦心经营的小杂货铺老板,从来不轻慢到来的机会。在尤伦斯,他一个人奢侈地占了曾是“八五新潮”这么多人的坐席,他一面否认这意味着某种文化权力,“还有更大的空间呢……”他说,一面又面露喜色。
费大为评价黄永砯的厉害之处是,“他一上来就狠狠地抓到最本质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比如黄永砯虽然身在“八五新潮”中,但他当年就反对一些滥情的、自我扩张的、洋洋得意的绘画,并且反对当年派系林立,山头和山头PK的情况。1988年,黄山举行“85新潮”运动中第二场全国代表大会,这时候是“华山论剑”,剑拔弩张,其实就是要比谁最厉害。在这个会议上,各地的英雄都拿出自己最厉害的“武器”。黄永砯代表厦门达达发言,会议给他安排了一个幻灯片投影,让他给大家展示厦门人在做什么,他给大家拿出的却是四张西方古代艺术史的幻灯片,大家都愣住了,让我们看这个干什么?结果黄永砯说,我出门以前拿错幻灯片了,不过好在拿错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是不是前卫并不重要,是不是自己的作品也并不重要,是不是中国艺术家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放几张幻灯片而已。“他完全拒绝和任何人竞争,他对于这种派系竞争完全是抱着一种不屑的嘲笑态度。”费大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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