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浮宫的伊斯兰展厅
卢浮宫伊斯兰艺术新展厅里,最亮眼的是一个上下起伏闪闪发光的金色罩棚。它以波浪状在维斯孔蒂庭院纵横延伸开来,几斤覆盖了整个空间,看起来似乎飘荡在空中,成为两层展厅(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的屋顶,形成了一个博物馆中的博物馆。这个轻薄的金属幕帘仿佛停留在萦回环绕着一层展厅四周的玻璃墙上。在挖掘机的开采下,卢浮宫开辟了三万英尺的展览空间,用来安放伊斯兰艺术品,面积之大,几乎是之前四倍多。
虽然耗费了很大的力气,但与其说是造就了一座建筑,不如说是完成了一个姿态,在形式和效果上对贝聿铭1989年的金字塔式的作品进行了回应。比起贝聿铭设计完美的几何形,稳定性和古典主义,建筑师马里奥•贝里尼(Mario Bellini)和鲁迪•里奇奥蒂(Rudy Ricciotti)的线状结构,来自三角形框架形成的电子地形图,产生的则是形状变幻的不稳定效果。但是,且莫说这是个飞毯,面纱,围巾,贝都因帐篷,或沙堡,即使这些联想时隐时现。其实,承认这些类比(沉浸在十九世纪关于伊斯兰一神论的想法中,或《天方夜谭》的文化修辞中)或者说这样的联想在今天依然有据可循是很难的(尤其是2011年法国开始禁止在公共场所蒙面纱后)。贝里尼和里奇奥蒂表示他们的创作灵感来自孟德斯鸠1721年的《波斯人信札》,小说中的人物于斯贝克和黎加以书信的方式写下了他们参观巴黎的见闻,但是近来,他们更喜欢将他们的罩棚比作“蜻蜓的翅膀”,虽然在我看来有些离谱。有些矛盾的是,建筑师也确信,虽然罩棚与符合了建筑所在地的特征,但并不是受这里所容纳的艺术的原初语境所影响,它其实适用于任何地方的艺术的。
有时候,模糊性令人困扰。为什么在遍地乌金之处没有提到埃尔热(Hergé)的丁丁在形式上具有同等的影响呢?无论怎样,对我而言,这种联想可以说并不夸张:动画的屏幕,引人入胜,似乎已经契合了卢浮宫正在进行的美学联想,经济上的可能性,波斯湾当代建筑的独特性。当卢浮宫在2015年开放位于迪拜的由让•努维尔(Jean Nouvel)设计的首个世界分馆时,上述的这种关联就会表现得更加明显。
这番思虑并非无视经验的存在。卢浮宫是中东、欧洲和美国的众多博物馆中,最新的一家能够重新安置伊斯兰艺术的博物馆。在所有的这些再安置举措中,卢浮宫的作为最为突出,雄心勃勃,大张旗鼓。无论人们对维斯康蒂庭院的壮观有何想法,博物馆方面已经打造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空间(材料奢华,讲究当代性,策展上需要深思熟虑),用以展现世界上最庞大种类最繁多的伊斯兰艺术。对于展出收藏的新展厅的需要(大约有一万四千件作品,加上三千五百件来自装饰艺术博物馆的永久性借出作品)可以追溯到2001年,那一年,馆长亨利•里瓦雷特(Henri Loyrette)刚刚上任。但是,伊斯兰艺术部在2003年变成了一个自治的博物馆部门,当时它从近东古董部门分离出来。贝里尼和里奇奥蒂于2005年在国际设计竞标中脱颖而出,2008年这里开始施工,经过四个月的布置后,展厅于九月份开放。以奥赛博物馆和凯布朗利博物馆作品闻名的雷纳德•皮拉德(Renaud Piérard),被选为展览和室内设计师,伊斯兰艺术部的主任苏菲•马卡里奥(Sophie Makariou)是策展团队的带头人。这一项目花费了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由法国政府赞助,并受到了伊斯兰世界各方的鼎力相助,其中包括Alwaleed bin Talal基金会,摩洛哥国王穆罕穆德六世;以科威特国家名义出面的科威特元首萨巴赫四世,代表阿曼人民的卡布斯•本•赛义德国王,阿塞拜疆共和国,以及一些企业和基金会,包括道达尔和拉法基;此外,还有私人赞助者可慷慨解囊。
如果说过去十年的发生的一些事件(比如2005年和2006年在郊区的暴乱,再往大处而言,911后伊斯兰和西方的关系)从外力上促进了这个项目的话,至少还没有看出来有这方面的影响。这并非坏事。在纽约大都会的伊斯兰展厅里,展厅的布置和说明性的材料并没有去突出伊斯兰世界的当下状况,也并没有提出这样的问题:优秀的伊斯兰艺术品能够或应该如何参与到文化关系的改善上来(这其实是很普通的一个期待)。艺术、文化和社会政治的复杂性更多的是源于物品本身,而不是被一个误导的话题所附加在它们身上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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