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疏远的5位血亲
1973年4月8日,毕加索以91岁高龄撒手人寰,抛下妻子杰奎琳·洛克,以及在各种关系中结下的累累硕果——大量儿辈和孙辈。1986年杰奎琳去世,毕加索的儿子保罗则去世于1975年。出生于1921年的保罗是毕加索和第一任妻子奥尔迦的孩子,也是艺术家唯一的婚生子女。毕加索另外3位子女分别是玛雅、克劳德和帕洛玛,前者是艺术家和长期伴侣玛丽-特蕾莎·沃尔特在1935年的爱情结晶,而后面两位的母亲是毕加索的另一位情人弗朗索瓦·基洛,他们分别出生于1947年和1949年。另一方面,毕加索还有两位孙辈,出生于1950年的玛丽娜和出生于1959年的伯纳德都是保罗的孩子。
毕加索的5位血亲辈分不同,生长环境不同,长期以来彼此疏远,甚至和艺术家本人也并不亲密。而今,他们共同守护着毕加索的遗产。1989年,为了结束旷日持久的争端,法国法庭指定克劳德为毕加索遗产的合法管理者。克劳德此后创立了毕加索管理委员会,委员会管理毕加索的遗产,而继承人共同拥有艺术家遗产的利息和版权,包括追续权和复制权。根据安德里厄的说法,近年来,毕加索的追续权每年可以产生大约15万欧元的收益,作品交易产生的收益可达500万欧元。然而这些收益差不多都用来打官司了,特别是他们正在与未授权复制品进行持久的斗争。
鉴定毕加索作品的权利,被视为一种可继承的精神权利。当克劳德运用他的精神权利去鉴定父亲作品时,他是作为个体继承人,而非遗产管理人的身份。因此玛雅也可以享有这一权利。根据法国法律,艺术家后裔对于祖先所创作的艺术品有一种天生的认识——或者至少是第一手的熟识——因此他们有权对作品提供鉴定。
玛丽娜、帕洛玛和伯纳德并不参与鉴定一事。伯纳德只是出版了一本关于毕加索瓷器的研究著作,玛丽娜则写了一本关于爷爷的回忆录。这些年来,玛雅和克劳德分别开始对毕加索作品进行鉴定,并偶尔会对彼此的鉴定结果提出质疑。
在所有的继承人中,玛雅与毕加索相处时间最长。她对于艺术家的素描作品有深刻了解,不过她也对其他媒介的作品提供鉴定。她将鉴定过程描述为一种直觉的驱使,她说:“我就像大侦探波洛。”一些毕加索专家曾经提及她不学术的鉴定方式,并对其缓慢的鉴定过程颇有微词,但他们对她的谨慎和诚实表示认可,并赞赏她的经验和对于其父作品深刻的理解——她曾忆及儿时父亲如何手把手教她素描——而今这已发展为一种真正的鉴赏力。
克劳德的方法全然不同。作为毕加索管理委员会的主席,他是所有继承人中抛头露面最多的一位,也执掌着管理委员会的文档、资料和联系人。克劳德助手克里斯汀·皮诺特透露,克劳德每年接受大约500个鉴定的请求,其中只有少量是真品,大部分都是被收藏者误以为是原作的复制品,另外有一些是其他艺术家的作品,还有少量是伪造的作品。皮诺特和克劳迪厄表示克劳德经常会向其他专家咨询,但他们拒绝透露专家的姓名。“他的研究非常广泛。”皮诺特表示。
“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一位不愿透露身份的国际拍卖公司欧洲区主管表示,“当你需要鉴定一件作品,你得得到两个人的同意——他们彼此看不对眼。这事非常复杂,而且没有可操作性。你往往得等上几个月时间才能得到答案。但如果这幅画是某位藏家想在拍卖会上出手的,长期的等待显然不是合适的程序。”
“市场总是会认可来自毕加索家族的鉴定,它很有分量,”米切尔-因斯和纳什画廊的大卫·纳什表示,“这不是唯一的方式,但却是市场运作的方式。”
分裂导火索:电工和模特
2010年,一位名叫皮埃尔·勒吉尼科的退休法国电工拿来一箱闻所未闻的毕加索作品要求鉴定。总共271件作品估计总价超过8000万美元,创作日期介于1900年至1932年间,包括立体派绘画、版画、一幅蓝色时期的水彩画和一套罕见的立体派拼贴画。勒吉尼科表示这套作品是毕加索和杰奎琳在1970年代早期赠送给他的,当时勒吉尼科曾为夫妇俩安装防盗报警系统,并对电气进行维修。此后40年,电工一直将这些作品放置在戛纳家中的车库内。
克劳德检视了这些作品,对其真实性做出了认可。但法国警方以持有赃物为名对勒吉尼科夫妇提出了起诉。
情况很快变得更为复杂起来。勒吉尼科和此前案例的联系逐渐浮现。毕加索已故的司机、保镖和模特莫里斯·布莱斯诺在1980年代晚期也开始大量出手毕加索的作品,他声称这些作品是艺术家作为友谊的象征赠予自己的。数百件作品在画廊、拍卖会上转手他人,更多作品在私底下成交。当时,毕加索的继承人并未对布鲁斯诺是否合法获得这些作品提出质疑,而司机已于1991年去世。
佳士得在1998年甚至专门推出了“布鲁斯诺收藏”,他们邀请到毕加索传记作家约翰·理查森为拍卖目录撰写了序言。然而,根据诺伊尔和大量报道指出,勒吉尼科案件调查过程中,揭露出布鲁斯诺也甚为可疑。勒吉尼科是布鲁斯诺已故的妻子杰奎琳的表亲,正是布鲁斯诺介绍勒吉尼科到毕加索家中帮忙——电工并未在一开始的诉讼中透露这些细节。当杰奎琳·布鲁斯诺2009年没有留下子嗣撒手人寰后,布鲁斯诺家的遗产由勒吉尼科及其兄弟姊妹继承。
布鲁斯诺的律师古汀告诉记者,毕加索的继承人希望将布鲁斯诺和勒吉尼科的藏品联系在一起,这是无法做到的。他表示,毕加索的继承人从未正式宣称布鲁斯诺的藏品是偷得的,他们甚至还公开支持这一作品,“人们会想,艺术品不可能怎么简单就到一个电工手中,”古汀通过电话从波尔多接受了采访,“但同样不可能轻易被证实为赃物。如果布鲁斯诺曾经拥有这些东西,他肯定会很快卖掉。它们比其他他曾拥有过的艺术品更有价值。”
实际上,正是在“布鲁斯诺事件”的早期章节中,毕加索的一个签名引发了当初毕加索认证委员会的解散。布鲁斯诺拿出44张拥有毕加索署名的素描以供出售。玛丽娜·毕加索的代表扬·克鲁吉尔支持素描是真的,克劳德认为这些是赝品,而玛雅认为素描是真的,但签名是伪造的。最终,玛雅的意见占了上风。有趣的是,最终签名被抹去了,素描才被认可为真品。这批素描成功转手,而毕加索鉴定委员会自此以后不复存在,分别鉴定的程序自此开始。
鉴于商业和艺术史两方面的考虑,艺术界的很多人常常质疑,为何毕加索的继承人(无一是训练有素的艺术史学家)至今依然没有建立起专门的学术委员会处理鉴定问题,因为毕加索的研究已经拥有丰富的成果和系统的成就。
“这是一个继承人组成的委员会,完全是一团乱,”纽约交易商伊曼纽尔·博纳多表示,他曾任职于代理“玛丽娜收藏”的克鲁吉尔画廊,“最好是有这么一群人,即便只是少数几个,他们真正懂得毕加索的作品,同时可以组成稳定的团体一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