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柏林犹太博物馆的外观,像一个扭曲的“大卫之星”
2 博物馆外墙上的窗户,像受害者身上被乱劈的伤痕
3 博物馆内的“虚空间”大屠杀塔
建筑设计是有伦理维度的工作,所以我强调建筑应当在一个更开放的社会环境中进行,这样人们才能参与进来,发表他们的意见。我非常尊重中国,但是我也很不安,因为有很多国外的建筑师或事务所把他们的设计强加到中国的身上。
他的历程
13名亲人丧命大屠杀
1946年正值二战结束,丹尼尔·里伯斯金生于波兰中部罗兹一个纳粹大屠杀幸存者的犹太人家庭。他的双亲及其10名兄弟姐妹都经历过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迫害,家族中13 位亲人在大屠杀中丧命。1957年,举家迁往以色列,1959年定居美国纽约。
他从小擅长演奏手风琴。之后,对绘画的迷恋让他选择了建筑。他进入纽约库伯科学艺术学院,毕业后,以德国柏林为基地,组建了自己的建筑设计所。41岁之前,里伯斯金从没盖过房子,他的第一个作品是1987 年中标的西柏林住宅。在此之前,他是一个建筑理论家,通过设计图探讨建筑。
他的作品遍布世界各地,有柏林犹太博物馆、曼彻斯特帝国战争博物馆、多伦多皇家博物馆等;在瑞士、意大利、德国、英国、新加坡、韩国和中国等国都有文化及商业设计项目,如以色列特拉维夫的展览中心、全欧洲最大的购物中心“Westside”。
1990年创立里伯斯金工作室,并担任首席设计师。2003年2月获选为美国纽约世界贸易中心重建项目的总体规划建筑师。
他的风格
“吸引我探索的,是那压倒一切的虚无感”
里伯斯金的建筑作品,回归地域、文化、族群、个人的历史,聆听石头的声音,讲述流动的时间故事。倾斜的地板、不成直角的墙角、圆弧的屋顶、由罅隙倾泻而下的光、无尽反射的水晶体,没有一个空间不让人驻足反思。
他说:“建筑可以用它来尽情表现信念,用它来集中体现人性的自由,想象力和精神它永远不应该自贬身价,降格成为技术、教育和金钱所提供的必需品。正是这个原因我开始创作建筑空间”,“建筑和城市一样,有心也有灵魂。在建筑中,能感受到记忆与意义,体会到被唤起的性灵与文化的渴望”,“吸引我去探索的,总是那些被叫做空洞的东西,那是当一个社会被消灭,或个人的自由被践踏,当生命的进程被粗暴地中断,生命的结构被永远地扭曲变异,存在的那种压倒一切的虚无感”。
他的观念
建筑师不应沦为权贵的走狗
里伯斯金在自传《破土》中说:“建筑师很容易沦为权贵的走狗,因为盖房子不是一般的花钱。”2010年参加上海世博会新加坡馆的一个建筑论坛时,他接受中国记者采访时说:“建筑师应当是公众的服务者。”
他一再强调公众参与在建筑项目中的重要性。他认为到中国来的建筑师应当更加明确他们的服务对象:“建筑设计是有伦理维度的工作,所以我强调建筑应当在一个更开放的社会环境中进行,这样人们才能参与进来,发表他们的意见。我非常尊重中国,但是我也很不安,因为有很多国外的建筑师或事务所把他们的设计强加到中国的身上,而没有咨询过当地的用户。所以建筑师应当更加注重职业道德,不应该只是一味追求拿到项目。”
在众多明星建筑师中,他是来华较晚的一位。2012年10月,他在《破土》中文版再版后记中解释:“有好些年,我都不愿意来中国工作。作为一个成长在战后波兰的人,我有不少顾虑。”但他也说,武汉张之洞与近代工业博物馆之后,会继续在中国工作。
作品一:柏林犹太博物馆
柏林人打心底里了解这栋建筑
柏林犹太博物馆,前后经过五次更名、四次政府改组、三任馆长,花了12年终于建成。
其他参加竞标的建筑师几乎都提出一个想法:一个抚慰人心、吸引人的中性空间。但里伯斯金设计的曲折建筑之中,是一个“虚空间”像某种捷径,但其中什么也没有。它支离破碎,穿过侧廊,穿过走道,进入办公空间,又从中折出。整个博物馆的精神都在那个虚空间之中。
他设计了一条通道,尽头没有路。
他设计了一个空间,大屠杀塔,里头一片漆黑,不见五指。屋里唯一的光线从顶上一道裂缝渗透进来,但从底下几乎看不到这条裂缝。
他设计了一座花园,植物种在49根柱子上,可望而不可及,而且地面倾斜,让参观者有迷失方向甚至头晕的感觉。这座花园是要纪念那些被迫离开柏林的犹太人,希望提醒参观者,德国犹太人的毁灭,以及到一个跟自己全然没有渊源的陌生国度是什么感觉。
这栋新建筑最离经叛道的地方是没有前门。参观者必须先进入柏林博物馆原来的巴洛克建筑,再走进地面下的三条通道。
博物馆最终呈现为反复连续的锐角曲折、幅宽被强制压缩的长方体建筑,像具有生命一样满是痛苦表情、蕴藏着不满和反抗的危机,令人深感不快。外墙上的窗户,也是不规则而重叠的长条形状,就像一条条受害者身上被乱劈的伤痕一样。
1999年,博物馆落成开幕。一次纪念晚宴后,德国总理施罗德走到里伯斯金父亲坐的这一桌,跪在他面前,免得90岁的老人费力起身。施罗德握着他的手:“里伯斯金先生,您一定感到很骄傲。谢谢您的出席。”丹尼尔·里伯斯金说:“我小时候从没想到,有一天身为二战国防军遗族子弟的德国总理会跪在我父亲面前,感谢他来到德国。”
一天,有两名犹太老妇人来参观博物馆,她们生在柏林,逃过大屠杀,现在侨居英国。里伯斯金记述:“我陪着她们缓缓走近大屠杀塔。我们进到里头,一道金属门在我们身后重重关上。当时是冬天,塔里头没有暖气,可听到塔外对街学校的孩子们的嬉戏声、菩提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博物馆里的交谈声。我们就跟战时的德国犹太人一样,都与正常生活隔离开来。两位老妇人泪如雨下。”
“柏林人打心底就了解这栋建筑。他们站在大屠杀塔前,一言不发,许多人眼中噙着泪水。他们仔细看了楼梯间,也知道为什么尽头被一道白墙堵死。这栋建筑和柏林人产生了共鸣”。
作品二:世贸中心重建
在废墟上肯定生命
为了选定世贸重建方案,曼哈顿下城发展公司在世界范围内两次招标,吸引众多著名建筑师机构参与。在2003年2月26日这一天,世贸中心重建方案终于尘埃落定,里伯斯金的设计方案夺冠。
他的方案叫作“回忆之基”。他告诉听众,他在原世贸大楼所在地的地下,看到潮湿溜滑的连续壁和岩床,回想到全家抵达纽约港的情景,就在这附近的海上,而当时仰望自由女神雕像的回忆是他设计的灵感来源之一。
他构想了5栋高楼,自南而北,一栋高似一栋,螺旋而升,有如自由女神手中火炬。最高那一栋“自由塔”,有1776英尺(约541米),以纪念美国宣布独立的历史。他要在这栋楼的高楼层设置植物园,以肯定生命。
他将世贸双塔的基础,也就是地面七十英尺下的岩床看成最感人的遗迹,“它在灾难中经受住了考验,顽强地生存下来,它就像是我们的宪法一样,雄辩、有说服力,诉说着民主和自由价值的永恒”。
他在地图上找出那天救难人员、警察、消防员走过的路线,把这路线化为设计的一部分,将之转为从富尔顿街和格林尼治街交叉口的公共空间(他称之为“"9·11"广场”)射向城市的通道。
他还构想了一个更大的广场,这块三角形区域将成为曼哈顿下城最大的公共空间,他称之为“光之楔”。广场由两道光线来界定。第一道在每年9月11日早上8点46分亮起,这是第一架喷气客机撞到北塔的时间。第二道光线会标示出第二座塔在10点28分崩塌的地点。
听完他的设计构想,现场一片寂静,然后掌声慢慢响起,许多人在哭泣。
到2012年10月,纪念碑已经对公众开放,纪念馆和游客中心即将完工。高1776英尺的自由塔已经拔地而起,竣工在即。枢纽站和其他几座塔楼也进展顺利。
【相关阅读】
【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