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现代美术馆”外观
有限的媒体
按照以往的展览操作经验,在保证作品质量的前提下,重点做好现场、画册和媒体的工作,为什么要做好这三块呢,作品的布展是一门艺术,尤其在一些联展、大型双年展和三年展中,布展的艺术更是显而易见;从另一层面讲,作为一个展览,由于时间和场地的关系,展览现场看到的观众毕竟是有限的,随着撤展工作的结束,画册会作为最重要的文献资料,作为文本保留和传承下来;媒体是艺术的发声器,一个好的展览需要传播,尤其在一个纸媒越来越短路,电子和网络发达的时代,媒体介入和传播的力量也越来越大,甚至,我们获得信息的渠道,也越来越依靠网络。
而身在上海,准备艺术展览时,经常会遇到的一个问题是媒体选择太有限,真正关注当代艺术的媒体太少,这跟北京的媒体生态形成巨大的反差——北京的纸媒和网络媒体遍地开花,不是太少,是太多;而再放眼看看上海的艺术媒体,真是一声叹息!从纸煤来说,以专业性和活跃性而言,主要是《艺术当代》、《艺术世界》、《顶层》和《国家美术》四本杂志。而刚刚活跃了一年多的顶层杂志,最近也因为执行总编胡湖的离职而让人对杂志的艺术格调忧心忡忡。纸媒基本上都是月刊,以深度的专题和软文取胜,相对于迅即的网络媒体,纸媒有明显的信息滞后性。
作为网络媒体,相对来说,art-ba-ba算是上海艺术圈比较活跃的当代艺术媒体了,它对艺术的关注角度不管是从八卦,还是当代艺术的转发方面,至少还在当代艺术的前沿,还在围绕着当代艺术圈里的家长里短走路。最早在上海创业的艺术类网络媒体——东方视觉也把办公总部搬到了北京,上海艺术机构邀请他们做展览现场报道的话,相比较于北京的便捷,往返机票和住宿费成了追加的预算,上海人民又要“三思”而行了。如果和雅昌艺术网合作,上海的展览新闻和现场放在网站的华东站子分支,常常被淹没在整体页面的新闻和报道里。
除了专业的艺术类纸媒和网络媒体,上海的展览报道通常还会选择报纸和电视两种媒介。报纸类,以发豆腐块版面为主要报道方式,比如东方早报、新民晚报、新闻晨报,外滩画报这四家报纸常常会列在被邀请的媒体名单里。电视类媒体主要是艺术人文频道和ICS上海外语频道两家,人文频道做的现场报道基本上以总览为主,而ICS外语频道做的更精心,它们会在现场采编视频的基础上分出几个段落,观众的“观看”视角会更清晰,有意思。
在上海,选择艺术类媒体的报道面是非常有限的,很多时候,媒体的报道数量胜于质量的平衡;一个同样质量的展览,在北京的话,可能会有十几到几十家媒体的关注,上海能来十几家已经非常不错。所以,从媒体的曝光率来看,上海的媒体优势明显小的多。
其实上海也不乏常有好的展览,但是由于有限的媒体报道,和没有多余的媒体费进行广告的刊登,所以,一些“品质”还不错的展览就默默地淹没在了日常的平庸中了。
各自为政的博览会
博览会是市场的风向标,评价一个博览会是否成功,一般来说,交易额是一个重要指标。上海目前有4家博览会:分别是4月份的上海春季沙龙、5月份的上海城市酒店博览会、9月份的上海艺术博览会国际当代艺术展,以及将于11月份举办的上海艺术博览会。
由上海油画雕塑院、上海中国画院主办,上海春季艺术沙龙有限公司承办的上海春季艺术沙龙创办于2003年,是一年一度的大型艺术品展示与交易盛会。
与以往的艺术博览会大多在大型展馆举办不同,2012年5月首次举办的上海城市艺术博览会落户于上海花园饭店,“客房”变身成 “展位”,艺术品悬于酒店客房的墙上、沙发上,或搁在写字台上、床上,连厕所的镜子都成了展示墙,让人有一种亲切和新鲜感。第一届酒店式博览会吸引了上百家的画廊和艺术机构参加,参展艺术品高中低端均有。主办方认为,相比较过去的艺博会,“酒店型”艺博会将大大节省场租成本,而酒店客房自然形成的良好洽谈氛围,也将提高艺术品的成交机会。
上海艺术博览会国际当代艺术展(SH Contemporary )于2007年举办第一届,在中国的博览会中名噪一时,举办当年就落下了亚洲最好博览会之称,是中国内地最具活力和朝气的艺术盛会,凭借其参展艺术家和画廊前卫的创新性和锐意创造力,“上海当代”的影响力覆盖整个亚太地区,已成为全世界艺术圈瞩目的焦点。但是随着艺术总监的几度易主,特别是2008年经济危机后,博览会的参展商和作品质量大幅度缩水,国际当代艺术展也在慢慢褪去它的光环和魔力。
上海艺术博览会创办于1997年,之前都是放在9月份举办,从今年开始放在11月份开幕。首届上海艺术博览会举办之时,上海本地除了国营性质的百年老店“朵云轩”外,真正意义上的画廊寥寥无几。但艺博会得以存在与发展的先决条件就是市场。用上海艺术博览会办公室主任顾之骅的话来说,营造良好的市场氛围,是艺博会发展的立身之本。近十几年的发展,上海艺术博览会一手抓办展,一手抓市场,并积极宣传引导艺术品消费与购藏,使画廊通过艺博会平台造势被广大民众所了解与注目。
上海自19世纪开埠以来,一直以国际经济大都市著称,现在上海又在着力建设金融中心,这么一个经济的都市,按照正常逻辑的推理,其相应的一切经济活动都是顺风顺水,是所有活动的“强项”,可是,事实不完全如此。
艺术博览会是艺术品市场中最重要的平台,亚洲艺术博览会的高端市场由于近年来上海当代(SH Contemporary)与香港的两个国际艺术博览会的相继举办,进入了竞争白热化状态。去年以来香港艺术博览会以其优异的参展画廊,整齐的作品质量,购买人气等,将上海当代摔在了身后。
今天,提到亚洲最好的博览会当属香港艺术博览会,它以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免费港口的优势,迅猛发展。所以,私下聊天,大家谈到上海博览会的发展和实际情况,自问为什么上海的博览会就不能办成亚洲最好的呢?上海不是免税港口这个理由总是第一个被拎出来,似乎高税收成了博览会发展的瓶颈。
事实真的如此吗?我持不同的看法,艺博会这个来自西方的展览与交易机制,在内地普遍遭遇水土不服,其中一个深层次的原因是内地以拍卖为代表的二级市场非常强势,强烈冲击着画廊、博览会构成的一级市场。除了关税差距外,上海不能办成最好的博览会的劣根性是大家都在各自立自己的山头,做的分散、小气、零碎,而不是以集体或者城市的力量做一个专业的博览会。套用策展人邱先生的话——制度不改上海当代早点关门——这才是根本。
保守的院校
中国号称有八大美院,分别是位于北京的中央美术学院,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重庆的四川美术学院,广州美术学院、天津美术学院、沈阳的鲁迅美术学院、西安美术学院,湖北美术学院。可是,为什么一座号称国际化的大都市,上海却没有一所像样的专业美术学院,每每提及此话题,都是一件憾事!
其实,上海是最早拥有美术学校的城市,1912年(民国元年)11月23日刘海粟于虹口乍浦路7号成立“上海美术学院”,1915年更名为上海图画美术院,迁址于上海法租界菜市场,1930年定名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简称上海美专),到1931年时已设有中国画系,西洋画系、艺术教育系和音乐系,学生共有500多人,1952年在全国高等学校院系调整时,将上海美专与山东大学艺术系、苏州美专合并,在无锡建立华东艺术专科学校,从上海迁至南京。因此,造成在新中国成立后最初的十年中,上海竟然没有一所美术院校,这样的局面一直延续到今天。
从艺术学院的专业角度来说,上海大学美术学院算是上海地区比较专业的艺术学院了。但是,如果放在一个横向的专业院校的教育系统来看,又难免让人失望,这种失望不是没有名师,而是整个美术学院散发出的 “保守”艺术色调,典型的“学院派”。如若观看每年毕业生作品展,大多数的毕业生的毕业答卷仍在架上写生的观望阶段,甚至没有走出写生的路数,青年艺术家的“当代性”更是无从谈起,甚至找不到谈论的路径和出口,当代艺术的教学和当代艺术批评的力量薄弱。更可叹的是,接触到的号称上大美术史系毕业的学生,不管是本科生,研究生、还是博士生,和他们的交谈总是困难重重,当代艺术的话题更是无从谈起,或者最后挤出一点,“我们的美术史课就上到明清”,这是理由吗,老师不教,自己就不用去了解了吗,浪费了上海这座城市的艺术环境,他们对当代艺术的冷漠,和对当代艺术的无知,不免让人摇头、无奈。这样的情景让我想到了林荫庭在《为了艺术学校的重新定义》一文中的话:“我经常看到艺术院校作为与世隔绝而存在,在那里,艺术被以高傲的术语谈论;而完全无视它在现实世界是如何被呈现的”。
赵川在《上海往事——20世纪末上海的激进艺术》曾写到:“在新一代上海先锋艺术发生的源头,有两股主要力量,上海戏剧学院是一路,一开始走得比较主流和精英,一些画家毕业后往往争取进入重要的官方艺术机构工作;另一路出自当时地处偏远郊区,在嘉定县外岗的上海工艺美术学校,他们中专学历,毕业后大都在工厂里做美工,他们的艺术一开始就像是从草根开始。”从目前艺术家对现当代艺术的专注来看,上海工艺美术学校对当代艺术的贡献比较大,余友涵、丁乙、王子卫、陈箴、谷文达、徐震等都是从此学院走出来的学生;其次目前相对活跃的一些现当代艺术家,很大一部分从上海戏剧学院走出来,如李山、周长江、刘大鸿、张健君等这些当代艺术家都曾就读于上海戏剧学院。
“正眼”观望当下的上海艺术院校,目前的情况依然如此,除了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外,上海戏剧学院、工艺美校、华东师范大学、上海师范大学算是对艺术尚有活力和热情的院校。
教育就像一台机器的发动机,艺术教育的优劣关系到整个艺术生态的生成状态,如果教育系统的马达本来就羸弱,而且常常打不起火,其他艺术生态的链条运转的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结语: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是海派文化的精髓。其实,上海文化足够“海纳”了,却“大”而“散”了,“大”而“无”了,某种意义上说,在“海纳”的过程中,上海就像一个“中转站”,世界和中国各地的艺术家以“嘉宾”和“客人”的身份客客气气地来到上海进行“演出”、“展示”、“做客”,“演出”结束后,短暂地停歇后,迅速离开,它“留不住”,也“留不下”人才。
不偏颇地说,在这些迎来送往的时间里,上海的艺术机构更多扮演了一个“大戏台”的角色,它的存在是向外的,世界各地的艺术家纷纷在这个戏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停地“拿来”和“引进”;其实,我不是反对文化上的“拿来”,任何自信和大气的文化都有足够包容的胸襟,如果“拿来”为我所用,夯实了自身文化的主体——这毋庸置疑,可是,就是可是,面对自己襁褓中的艺术“子民”,上海表现出来的态度基本上是 “不培养”、“不关注”,任其单打独斗,自力更生,自生自灭,仿佛他们是“后娘”生养的孩子,而“匆忙的客人”成了戏台的主角,上海以“亲爹娘”的心情提携着,重用着。“拿来主义”成了惯性,惰性成疾,最后的结果就是上海这座城市没有了自身的文化主体,但是又要做出点“成绩”来,怎么办,只能是恶性循环,只能不停地“拿来”,“拿来”……,策展人可以“拿来”、媒体可以“邀请”、艺术家可以“选择”、艺术作品可以“运来”……。
于是,上海人一边继续以海纳百川的精神“拿来”,一边躺在20世纪30年代文化盛极一时的床榻上,做梦、回忆,遥想当年的文化“盛况”,声嘶力竭地吆喝着往昔的“辉煌”。就是不拿出态度,不表态,不培养、不关注上海这座城市的当代艺术生态活体。
上海的艺术生态表面给人以热闹和浮华,里子的缺氧和生态失衡只有它自己知道。上海的艺术机构云雾缭绕,可上海艺术家的“生产机制”却单薄。生活和工作在上海这座城市,实地感受着它的艺术气息和氛围,内在的悖论、矛盾、冲突、肤浅和理性时时在这座城市里上演,也许这才是“真实”的上海。最后我想说的说是,艺术的社会环境和艺术的大环境非常重要,上海文化和当代艺术的发展光靠搭建“平台”还远远不够,当代艺术的后续发展动力是综合因素的作用——社会结构、机制、教育、公民素质的整体提高,同样地,也包括艺术家队伍、策展人、美术馆、艺术高校和媒体等的共同努力——只有在有效的“平行四边形的合力”下,只有整体的艺术生态和社会大环境呈现出一个“良性”发展时,艺术才在希望的田野中迸发出勃勃生机。
【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