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对城市的老建筑,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
这种情结,是城里的老建筑逐步减少时开始的。这种减少,并非是自然倒塌,而是人为的拆迁。一会儿要修公共绿地,一会儿要修立交桥,一会又要拓宽道路,理由千千万,让位的都是老建筑。
原以为,那些蜗住在城市偏僻处,远离大道的老建筑们,应该是这座城市的寿星,会成为种种历史的见证。可近些年,这些幸运的幸存客,也迎来了它们最后的时光。当城市的新区以凡人无法觉察的速度,延伸到它们脚下的土地的时候,那些不起眼的地段,忽然之间变得奇货可居,然后是连房带地被开发商买下,再然后,是被几台大型挖机,几乎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
我仔细打量过那些老建筑,或许是囿于落后的机械,又或许是设计师的审美,当年修建它们的时候,几乎都是依山就势,也就造成了它们错落有致、千姿百态的造型。如今,它们脚下的那一片土地,被轻而易举整得平坦的时候,拔地而起的是清一色的高层楼房。那种依山就势的构架没有了,那些千姿百态的造型没有了,有的只是千城一面的布局,是小区里出出进进的小车,以及保安亭里冷漠而警惕的眼神。
和老建筑们一道消失的,还有那些熙来攘往的草根景象,包括那些小城独有的货郎担叫卖声,以及修伞补鞋充气的招牌。整齐划一的新城区,留给我的只是记忆与怀旧,更多的是为了适应,我被迫住进小区,被迫买上小车,被迫堵在街道,然后在PM2.5里,利用那一点无聊光阴,去怀念一些与老建筑有关的事情。
某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名人。年少时蜗居过的一处老建筑,被列为“名人故居”保护起来,并且成了旅游景点。然而,当自己兴致勃勃地准备到里面故地重温时,却被把门的美女拦住了:“先生,请先买门票。”
那一回梦醒之后,我明白一个道理:老建筑的存在,只是一种象征。当一个时代的舞台,不再有适合它们的角色时,无论质量好坏,无论寿命长短,它们注定只能沦为城市的看客,包括我自己,迟早也会置身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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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田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