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大量社会文化资源未被有效利用,一边是学校苦于课堂教学资源太过单一。在今年的上海“两会”上,政协委员、上海美术馆执行馆长李磊发出呼吁,中小学校应该充分利用丰富的社会文化资源,将美术馆、博物馆拓展为校外课堂。
社会教育资源的利用,正成为学校和博物馆、美术馆等的共同课题。但从目前情况来看,场馆专门针对中小学生的资源开发还不够系统,而学校对社会教育资源的利用也缺乏准备。课堂要真正搬进博物馆,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资源利用率低,走马观花效果欠佳
李磊在提案中介绍,上海目前拥有各类博物馆、纪念馆、陈列馆109座,美术馆20座。市、区两级公立博物馆、纪念馆、陈列馆和美术馆除特展和文物保护需要外都实行免费开放,都是可利用的教育资源。根据2011年统计数据,上海有中学754(含高中)座,在校学生约59万;小学764座,在校学生约73万人;中职115座,在校学生约14万人。全市在校中小学生约146万人。但在庞大的中小学生群体中,经常到博物馆、美术馆参观的却少得可怜,国家花了大量资金建设的文化场馆没有转化为面向中小学生的第二课堂,李磊对此表示“十分可惜”。
上海市尚文中学曾针对学生利用校外文化资源情况做过调查,结果显示,学生对于社会教育基地的了解仅仅局限在几个较为知名的场馆,而对于绝大多数其实很有内容和科学实践价值的场所并不熟悉。全校仅有6.7%的学生去过昆虫博物馆,7.4%的学生去过上海民防科普教育馆,学生对这些场馆资源知之甚少。另外,虽有近半数学生去过上海博物馆,但大多是走马观花式的参观,没有留下多少印象。
尚文中学教师梅守真分析认为,校外教育资源未能充分利用,一方面因为这些博物馆、美术馆虽然资源丰富,但是内容过于专业,学生、家长,甚至是教师都看不懂,这无疑打击了学生参观的积极性。而且很多场馆只针对集体参观进行讲解,学校组织类似活动的时候,很多学生挤在一起,讲解效果不尽如人意,站在后面的学生因为听不清楚,就会分神,或自己跑到一边玩,参观效果大受影响。
到博物馆上课,学生收获不一样的学习体验
梅守真是尚文中学生命科学教师,走进她的办公室,一眼就能看到玻璃柜中陈列着的各种昆虫标本和画满蝴蝶图案的脸谱。梅老师介绍,这些都是学生在昆虫博物馆亲手制作的,在那里,学生不仅学到了相关的学科知识,还激发了对于生物的兴趣。
“虽然现在学生教材编写的内容逐渐清晰合理,但是冷冰冰的文字还是很难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梅守真说,“我一直在想,如果能让学生动起来,在实践中了解自然和生物,也许会是另外一种效果。”博物馆资源的有效利用,让梅守真的理想成为了现实,上到节肢动物这一章时,她带着学生走进了昆虫博物馆。
“在教室里上课,老师只能简单地口述什么是动物的‘口器’、结构是怎样的、如何咀嚼食物、如何发出声音等。顶多让学生看着课本上的图片自己展开联想,学习效果不能保证。但在昆虫博物馆里,各种类型的动物口器都有模型,甚至可以模仿昆虫捕食时候的声音和动作,看上去很直观,也很有趣。”梅老师说。博物馆里的尝试,使生命科学成为学生最受欢迎的学科之一。
博物馆里的学习,不仅可以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还能引导学生主动思考。除了到昆虫博物馆,历史课上,老师也会带领学生到中共一大会址参观。几次下来,老师发现很多学生养成了自己观察、发现问题、提出问题并试图通过查阅文献资料解决问题的好习惯。
“作始也简,将毕也矩”,这是一大会址陈列的董必武的一幅字。学生黄星说,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把这八个字抄下来带回家查找资料。“结果我不仅知道了这八个字的意思,我还知道这幅字是在什么时候怎样的背景下所写。课堂交流中,我的滔滔不绝让同学们佩服不已。”对于一句话的探究激发了黄星对于历史问题研究的兴趣,让他成为了班上的“小博士”。
“在查找资料的过程中,我不仅加深了对课本知识的理解,还拓展了许多课外知识。最难忘的是今年暑假,爷爷从江西到上海来看我,我带他去了中共一大会址,并做了一回小讲解员,让爷爷对我刮目相看。”黄星不无骄傲地说。
制作“学习单”,使参观更具趣味和挑战
“校外文化资源不只是课堂教学的延伸,而应成为‘真正的课堂’。”在上海博物馆教育部主任郭青生看来,要想将博物馆资源和学校教育结合好,有两项工作必不可少:一是博物馆、美术馆等校外文化机构要改变工作理念,加大对于教育的投入,为学生创造学习的需求,引导他们对于艺术的兴趣;二是主动了解学校教学的内容,有针对性地对教师进行培训,让学校与校外文化机构联动起来,提高参观学习的效果。
上海博物馆曾经主办过一个名为“在博物馆寻找主题”的教师培训班,针对每个展览制作教育手册,方便教师引导学生进行学习。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培训班只举办了一期,来参加的教师数量也有限。“怎样将这种教师培训定期开展下去,应该是博物馆工作下一步需要思考的问题。”郭青生说。
“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要从‘创造需求’入手”。郭青生说,在这一点上,学校的主动性也需要加强。在校园里,教师可以根据学生的兴趣设置任务,例如以“美化生活”为主题设计小房屋的模型,要求是具有中国特色,融入现代化的特点。“现在农村的建筑正在逐渐失去文化韵味,利用这样的实践,不仅可以让学生感性了解中国建筑文化之美,还能让他们通过动手实践知道立方体、球体等结构在实际运用中的效果。有了这样的伏笔,我相信今后在参观类似建筑方面的展览时,学生们会有的放矢,学到更多。”
带领学生到博物馆上课,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梅守真的经验是,制作“学习单”,创造并引导学生的“需求”。“虽然昆虫博物馆内容丰富,也设置了许多互动环节,但让学生自己去参观仍然存在盲目性。”梅守真说,“对博物馆资源我们不能简单地奉行‘拿来主义’,应该努力找到与自己教学内容可以结合的地方,这就需要老师在中间‘穿针引线’,给学生设计‘学习单’,指导他们有计划、有目的地参观,这样才能保证学习的效果。”
“每一张学习单都经过多次修改,包含了教师的很多心血。”梅守真介绍说,“首先要控制好题量,内容太多,学生都在拼命寻找答案,影响参观;题目太少,他们很快做好就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学习单里还要加入一些开放性和实践性的题目,学生带着这张‘指南’到博物馆寻找答案,探究问题,参观变得具有挑战和趣味。”
加强校馆联动,让博物馆成为真正的课堂
梅守真坦言,虽然带着学生到博物馆上课的效果得到一致认可,但想要普及并非易事。这一过程中牵涉到学生的安全、费用、随队老师的配置等一系列问题,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麻烦。在这些问题中,“时间”是学校最大的困扰。梅老师说,每次去博物馆参观,算上来回路程,总要一个下午。学生的课程表都被排得满满的,这半天时间经常是从期中考试或者春游的时间里“挤”出来的。
除此之外,设计有针对性的“学习单”、每次参观回来及时总结交流也是关键。“博物馆资源很丰富,但是因为不知道老师上课的进度和教授的内容,所以乍看上去就不能与教学内容很好结合。”梅守真说,“每次去昆虫馆之前,我都会与博物馆的管理人员沟通好,他们会根据我上课的内容提供尽可能的帮助和方便,例如利用一些现有资源让学生动手制作标本等,学生非常喜欢。”
课后的交流环节一定不能少,在梅守真看来,这不仅可以让学生梳理在博物馆实践过程中的学习成果,相互交流更是自我认可的过程,能有效提高学生的成就感。学习单、交流环节无形中对老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教师对课程内容和博物馆资源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加大对于教育的投入,这应该成为博物馆一项长远的工作。”郭青生说,“美国当代艺术博物馆是世界顶级的博物馆,尽管如此,他们也没忘记开展针对孩子的教育工作。经常可以看到甚至还咬着奶嘴的孩子到博物馆去,从最简单的拼图和色彩游戏玩起,从小培养他们对于美的观察和搭配能力。”相比之下,不管是人力还是意识上,我们都落后于世界一流的博物馆。据悉,著名的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近1000名员工中,有上百位是专门从事教育普及工作的,而上海博物馆近500名员工中,只有13人负责此项工作。“人员捉襟见肘,就算有好的想法,也无力推广。”对此,郭青生显得有些无奈,“理论能力上,我们与国外博物馆不相上下,但说到实践能力的培养,我们还相去甚远。博物馆教育的任务很艰巨,但是非常值得投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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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