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 晖 80×100cm 设色纸本 1995
中国传统绘画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多种题材类别。随着各种题材类别在表现上的逐步成熟,题材上的分科也就应运而生。宋代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中把各类题材归类为人物、山水、花鸟和杂画四种。而在后来的《宣和画谱》中又被细化为:道释、人物、宫室、番族、龙鱼、山水、畜兽、花鸟、墨竹、蔬果等十门。这样一种分法虽然是根据当时画家所涉猎到的题材范围,但终显琐碎。所以到近现代,又被综合为人物、山水、花鸟三大类。但此时的“花鸟”已不再是原来只包括“花卉、翎毛”的狭义的“花鸟”概念,而是一个囊括了“畜兽、草虫、蔬果、龙鱼”等在内的一个广义的概念。也就是说,凡是以飞禽走兽(动物)或花卉植物(非全景式的树木也包括在内)为对象的作品,都包括在花鸟画的范畴之内。从某种意义上看,花鸟画可以理解为是对自然山水的局部近观:截取一棵树的局部、一块石、一面坡的局部,或一片花丛的局部,甚至是一个折枝、几片黄叶,将这些局部放大成一个完整的画面,或将飞禽走兽作为主体来描绘。在这样一种分类的基础上,又出现专攻某一物种的专家,如以专画某一动物、专画某种花卉而名扬天下者不乏其人。
但南溪画虎,却与上述分类毫不相干。
首先,南溪不是传统意义上专攻虎的专家。南溪在画虎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是画山水,从自然山水又发展到城市“山水”,从城市“山水”又演变到以城市为背景的虎这一主题。所以,南溪画虎,不是追求自然环境中虎所具有的那种栩栩如生或威风凛凛。恰恰相反,南溪表现的是虎的困境与无奈。南溪笔下的虎,只是作为一种生命符号而存在,是出于表达某种观念的需要。他所以要借用这一生命符号,是出于对人类自身行为的反省。自从人类进入工业时代以后,由于人对自然资源的疯狂掠夺,环境日益严重地污染,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已荡然无存。人对自然的不尊重,已经危及到人类自身。人的生存环境的日益恶化,已经使人类不得不对自己的行为开始反省。作为一个具有忧患意识的画家,无法再继续复述农业时代那种鸟语花香的美好时光。因为,那样的诗情画意已经不能反映今天的人与自然的关系,因为它已经与当代人的精神困境没有任何联系。因此,作为一个当代艺术家,就必须考虑使自己的艺术进入一种当代文化状态,进入一种新的文化语境之中。
南溪有关虎的作品正是在一种新的文化语境中生成的话语方式,反映的正是一个当代人的焦虑和困境。画家所以把它们放在都市这一陌生环境中来加以表现,正是为一种忧患意识所驱迁,正是在观念上与当代人的精神生活取得了一种内在的联系。
南溪笔下的虎,已不是自然生态中的虎,它们被赋予了人性化的色彩。它们因失去家园而忧心忡忡,它们被林立的摩天大楼所围困,它们被逼得走投无路……而虎的困境实际上也是人的困境,是画家的困境。南溪曾这样描述他对自然的向往:“儿时住在溪山间的我,对山水画有着不解的情缘。每在北京、上海、香港的高楼大厦里作画,心里都有着莫名的惆怅。在我成年后的生活里,城市文明代替了山乡的朴拙,灯红酒绿淹没了远山如黛、近水如澜。高楼大厦遮挡了雄山岩石,竹林松岗……”那种随时可与自然亲近的生存状态,已成为远去的往日。从这个意义上说,南溪画虎,也是在画他自己;南溪画虎是想从虎的困境中表达一种人的生存理想。因此,对虎的命运的关注在本质上也是对人自身命运的关注,并由这种关注引发出对人类自身行为的反省和批评。这便是南溪面对一个传统题材所取的“当代视角”,或者说是以一个当代人的生存境遇对这一传统题材所作的重新审视和重新解读。
在艺术处理上,南溪同样没有沿袭传统的皴、擦、渲、染,而是采用宿墨层层点厾、积叠的方法,使墨色显得既丰富厚重又单纯透明。同时,他放弃用线勾勒的造型方法,却既不失造型的严谨,又使笔墨显得松动自然,从而形成了一种富有个人特色处理方法。这种方法很有些像放大的印刷品网点式的套印效果,显然是受到这个无处不在的图像世界影响,并且是以传统的方式对这个图像时代所做的积极回应。
2005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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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