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对于很多画者而言可能就是某种的技巧和某种的表达,但是艺术对于晨晓而言则是自我的坚持和信念的实现。出身浙江名门的晨晓,很早就浸淫于艺术的氛围。即便他没有过接受国内学院美术教育的经历,但是家庭的影响和前辈的品味仍然给他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早年的晨晓是杭州少年宫的小画家,青年时代的他则与张培力、吴山专一起,是“85新空间”群体中的一员。晨晓说“当时的我非常茫然,是莫名其妙卷入其中的”,历史或许存在着很多的偶然,但是偶然最终总是成为人们熟知的必然。
八十年代的晨晓已经切身感受到了中国艺术向当代转向的剧烈,但是他并不满意自己的创作现状和现实处境,于是出国的愿望变得逐渐强烈起来。对于当时的大多数艺术家而言,纽约和巴黎是他们出国学习的首选之地,而晨晓要去的澳大利亚更像是某种“曲线救国”。在澳大利亚,起初的日子晨晓总是不堪回首,那些在悉尼歌剧院前画像的经历,也令晨晓充满了内心的挣扎和精神的折磨。晨晓想象着能够自由自在地创作,然而生活的困顿让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现在的晨晓很感谢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它让自己更踏实地步入生活,让自己的艺术更接“地气”。
晨晓是1988年去的新西兰,他认为这是自己人生的一次转机。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新西兰风景优美而文化贫瘠,但身临其境之后的晨晓却感受到了新西兰的独特魅力:它的粗犷、大气,人文环境中的宽容,以及多元化的艺术趣味。在艺术上,晨晓也开始有目的地加强自我艺术的适应力,他说“这是自己创作的落地化过程”。这一时期的晨晓加大了对色彩的研究。也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画家对于色彩的理解出现了本质性的变化。
色彩,是视觉艺术创作中的根本,但是在20世纪很多中国艺术家的观念中,色彩总是题材、造型、构图的附庸,从来没有获得其应有的重视。晨晓开始异乎寻常地强调色彩,并且通过色彩的研究和实践发现了自己的艺术禀赋。在创作中,晨晓不仅将不同色系的微妙变化发展为自己的方法论,与此同时也借助于色彩推动了对艺术创作观念的变迁。晨晓有意识地减弱了以往对主题的过度迷恋,转而强调艺术自身的纯粹性。在他看来,艺术就是视觉化的纯然表达,作品就是色彩的交相辉映,而这样的单纯和独立即是艺术创作的真谛。
从色彩入手的纯化努力,既让晨晓感到了某种释然,也让画家能够更多地放手而致力于艺术形式上的探讨。晨晓敏感地认识到西方现代主义在形式语言上的那些成就,以及由此带来的在观念上的革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晨晓要亦步亦趋地追随这些过往的名家大师,画家还是想通过对这些历史经验的深度认识,逐渐形成自己的个人面相。这一时期的晨晓曾经花了两年时间游历了欧美各国,在他梦萦已久的纽约、巴黎近距离地观察现当代艺术的各式潮流。再次回到新西兰的晨晓似乎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并且拥有了渐趋朴素平实的心态。
整个90年代的晨晓,专注于去创作某种纯美的视觉风格。这种风格是对80年代纯化努力的坚持,同时也是对形式语言的深度挖掘。晨晓并没有放任自己走向纯粹的抽象,而是在具象和抽象之间微妙地找到某种平衡。这种微妙的平衡同样表现在晨晓对于题材的选择态度上,他开始有意识地选择新西兰的标志性场景:历史的建筑、地标性的风景、人文化的情绪以及粗犷的意蕴,并且通过自己的创作去表述别样的目光和阐述。这样的创作,既具有了当地人完全可以介入的路径,又呈现出了自己独特的文化态度,由此“一炮走红”而成为了新西兰国内家喻户晓的“地标性的艺术家”(Landmark Artist)。
90年代在新西兰的成功,并没有让晨晓沉湎其中而洋洋自得。作为一个文化迁徙者,晨晓越来越感受到文化记忆所带来的沉重张力。早年所受到的中国文化传统的浸养,令他越是接近西方越是不能割舍内心的那份思恋,而作为某种的具体表达,晨晓变得不由自主地要去表现“中国意味”。在创作中,“中国意味”对于晨晓而言,并不仅仅是指所谓的笔墨程式及其画面的意境,而是对于传统深度研读之后的气质表现和精神提纯,也就是从文化观念上的那种认同体会。晨晓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阐释“中国意味”,并可能通过自己的创作对西方读者产生影响力和让他们在潜移默化中去接受这样的新的审美趣味。
从表现“中国意味”出发,晨晓也在近期开始了新的艺术蜕变。“我用一种潜意识去画画”,画家认为这种所谓的“潜意识”就是中国传统的创作方式,“我现在每天都是用一种潜意识在画,感觉有一种气在推动着我创作,这时候我会大笔疾挥地将色彩很感性地铺陈到画布上。等这股气过后,我再进入到理性阶段,慢慢地调整画面细部”。除了创作方式上的变化,如果具体到色彩,晨晓自己说道:“色彩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先我用色谨慎,比如说色彩的冷暖关系,在同一个色系里有微妙的变化,所谓‘大的统一,小的对比’,整体来说是不冲突的。但是后期我用色变得大胆、冲突,画面里有一种随心所欲的感觉。”晨晓也更加强调线条,“我的线条表现也与西方油画非常不同。西方的线条是很拙的线,而我们中国人的线条表现因为受笔墨的影响,油画画笔到了我手中感觉是用中国的毛笔在画画,是一种非常轻松自如的书写感,很流畅”。
对照晨晓近期的创作,画家的确是在意图强化中国文化精神,并通过具体的个人创作展现出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和融合。事实上晨晓自己清楚这样融合的难度,但是他勇于担当这样的挑战。晨晓同样希望“将中西方的差异和共通,在我的画面上得到精神上的统一”,从而真正起到沟通和桥梁的作用,正如他在新西兰近年来频繁参与的慈善活动以及正在支持的“艺术家驻留计划”。而他的创作也有越来越大型化的趋势,这一点晨晓并不觉得太吃力,“我这次回到中国办个人画展,我要搞大尺幅的创作,要画得大一些。当然创作大画的状态肯定和画小画的状态完全不同,放得更开了,没那么拘束了,感觉就是要大搞一场。在画室里,我一般摆好三四张画布同时画。”对于晨晓来说,年底在中国美术馆的个人画展也还只是他阶段性成果的一次汇报。有人说,他人生的纵贯线再次出现了转折,他艺术的纵贯线也出现了新的机遇,而晨晓自己这样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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