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力图打破先天和教育带给人感觉的分类,打破视觉与触觉、嗅觉等等感觉的分类,将人的感官带到某种个人化的通感状态。这也是赵无极所说的:“绘画是本能的事情,有自己的本性在里面,画到了那个地步才解决,这样每张画就不一样了,就丰富了,要经济,要变化,要把心摆进去。”他说:“画画不仅是画的问题,要像和尚静养一样,想一想怎么画,把主题忘掉,把世界什么东西忘掉,你就把自己摆进去,使人本身同感情同画面连接起来,什么是创造?创造是你的心灵同画面的接触,模特什么的都是借题,不过就是表现自己。要把自己的个性拉出来,有个出路。”
我一直认为,做艺术,不管是抽象的还是具象的,都要崇尚“现实主义”,画是人画的,我们画任何东西其本质也是在画人,画人的现实。但是,另外一面,任何艺术都不同于现实,也不是单纯的是对现实的“反映”,艺术是对现实的一种渗入,反思和观照,乃至批判,建设和质疑。因此,艺术要有一种“抽离”的精神,艺术不是文化,艺术不是政治,艺术不是思想,艺术不是哲学,艺术不是游戏,艺术不是时尚,艺术,他是一种“抽离”自我,抽出身心出离“现实”的态度与实践,这里,塞尚也好,蒙德里安也好,莫兰迪也好,乃至一切抽象具象的优秀艺术家,他们都走向了一种抽离的道路。这种抽身出离的态度使一个艺术家能远于俗事,含辛茹苦甘于寂寞的通过“点线面”以及色彩质感空间等元素终生去寻找和建立“艺术中的精神”---由具体的抽象的艺术符号去营造理想中的立体的有意义的现实。
基于社会现实批判的物质主义机械论最后发展出杜尚的小便器以及后现代艺术的矛盾和悖论,而塞尚的解构和分析则最终衍生出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已经不象现代主义早期抽象艺术那样探索世界的结构、本质,而是更无意识,更沉迷于形式本身,更多表现自我的情绪,更具表演性了。抽象表现主义之后的极简主义,又和诗歌、音乐联系起来,形成激浪派运动,开始玩起“中国禅宗”来了,而走到这里,停下来看,似乎又走得太远了,我们又疑惑禅宗和后现代鼓吹的那种“声即无声”和“见之即得”的那种明晰和生气哪里去了?
“怎么想”,那属于哲学问题,“怎么说”,那属于文学问题,“怎么做”,那属于政治学问题,“怎么回忆”,那属于历史学问题,而“怎么看”,才是艺术的问题,抽象的问题就是我们怎么看现实的问题,所以,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到立体主义,回到塞尚,回到如何看待我们的现实和自己的问题上来,而不是进化到进入我们内心的“抽象主义”的伪问题上去。无论是生活还是艺术,有一点,我觉得毫无疑问是必须坚持的,那就是回到我们的“所见“而不是沉溺于我们的”所想“,“所想”来自“所见”,“所想”又决定“所见”,面对“所见的问题”也就是面对“所想的问题”,所以,眼见的具体现实也表征着我们的所想的内心的抽象结构,我们对眼前具体现实的抽象活动,也表征着我们内心的立体多维的丰富观念。
离开了“观”,讨论观念是没有意义的,离开了“看”,讨论“抽象艺术”是没有意义的,视觉艺术,一切皆以如何“观看”的问题为核心,以“观”和“念”的关系为标的,此为“观念”艺术之意思。如赵无极先生所言:“画家最重要的工作是“选择”,怎样把精彩的东西选出来。画总是不断往前走,总不断产生新的问题,这是观察训练的结果。你没这种训练,就不可能有问题不断产生,那你的艺术生命就死掉了。唯一的根据是自己,我不画山水,我自己就画自己的,我希望你们不要有这些想法,因为你没有这些想法,绘画就比较自由一些了,我让你们画人体,是让你们画那里的光,组织。画人体不过是借题发挥,画其他什么的都可以,画好就行。画像,拍个照片就行了嘛,画是人作的,同时人参加进去一个创作的精神。要不停的往里钻,钻钻,不钻到一个地方就没有问题,这个问题不断产生,绘画就进步了,,假如画画没有问题需要解决那又何必画呢?而且,意外的效果不会来的。画画如果没有意外,那兴趣就少了。”
“观”和“想”决定我们如何看世界,如何看他人,如何看自己,决定了我们的生存现实,决定了个体的身份和政治,这,正是作为“观看”的艺术可以独自成为一部历史,得以存在的根本价值和总体意义。至于如何“观看”,那又是另外的一个有关“视觉文化”和“视觉政治经济学”重大的学术问题了,此非我作为一个画家的智识所能及,只好通过自己的创作实践探研之。赵无极先生说:“一个画家总觉得有话要讲,总觉得画不完,那就变成一种需要,这是画家最重要的动力。”而他最崇拜的艺术家马蒂斯则说“某些人或许会说他们期待着从一位画家口中说出另一些绘画观点,而我说的不过是陈词滥调罢了。对此我要回答道,并不存在新的真理。艺术家的作用如同学者的作用一样,是由掌握那些常常对他重复的流行的真理构成的,不过,这些真理向他显示了新的意义,而在他抓住了它们最深的内涵之时,他就把它们化成他自己的了。如果飞行员们要解释那使他们离开大地、升向天空的研究成果,他们将不过是证实那些受到不太成功的发明家们忽视的最基本的物理学原理。”画家,应该闭上他的嘴,非语非默,超越"两元",回归"无极",用他的作品说话,我,已经说的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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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谈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