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如何表现两性关系? 2013-04-19 13:28:19 来源:新周刊 作者:孙琳琳
两性关系是不竭话题,众声喧哗,激怒了阿根廷艺术家圣地亚哥·贝拉,最近,他将男女高潮时的头像画在床单上晒出来,抗议世人不分场合地点地以男女关系作为笑料和谈资。

邱振中

“中国画表达两性关系更困难,这是文化问题”

邱振中本是钻研书法线条的艺术家,在最新的《西厢记组画》中,他第一次描绘了男人和女人的关系。

“那组西厢记的画,我最喜欢的就是莺莺躺在床上的那张。”邱振中画莺莺,要从临摹马蒂斯说起。他有一种自信,凭着对空间和线的把握,自己可以画一切东西。但是别人什么都画过,什么都不新鲜。于是他想到水墨的一些问题,决定把马蒂斯临摹成自我风格的水墨。

“光画马蒂斯不过瘾,《西厢记》的明代木刻画插图很著名,我也画它。”实际上,邱振中不是诚心要解决两性关系题材的问题,他更关注的是水墨的问题,它向前推进时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和传统、和当代的关系。

“画到《西厢记》这一组的时候,毫无疑问表现的是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我看了明代的木刻画插图,才知道中国古代原来是这样画人体的。画中有很多方面的复杂的男性和女性的关系,剧本本身是男女故事,画插图的人百分之八九十也是男人,他画的时候怎么考虑?什么感觉?后人怎么看?我跳出来将它画成现代水墨时,观众怎么看、怎么说?”

中国人对两性关系题材的画见识并不多,所见的人体要么是春宫,要么就没有了。画家刘野在跟诗人朱朱的对谈中曾提过,匮乏年代,他看见领袖伉俪宣传画中胸脯高高挺起的女主角都会觉得亢奋。

“中国画表达两性关系更困难,这是文化问题,不是记忆问题。”邱振中说,“我没有什么视觉记忆,只看过一些春宫画。男女之情的东西,以前戏剧插画里边也有,但既没有传统也没有探索。”

1988年,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了“油画人体艺术大展”,在全国引起轰动。在当时的研讨会上,邱振中说:“很多美学的文章,还有艺术家都讲,什么画是没有色情意味的,是纯艺术,但这并不真实。如果面对这种画没有一点点生理的或性的感觉,这是不现实的。”

他始终记得在日本时见过的一本杂志,收集齐了西方大画家的色情画。其中有罗丹画的一些很色情的画,跟他所有别的作品从水平上来说是没有区别的。“这种传统中国没有,所有一旦画出来,就是极为宽容的人都会不舒服。因为我们没有这种积存,没有这种记忆。”

邱振中的贡献在于,他成功地把一种非经典艺术的东西转换成文人气质的东西,《西厢记组画》介于文人画和民俗画之间,创造了一种描绘两性关系的独特图式。“这种画肯定不是春宫,但是跟普通的市民画又不一样,其中包含着我对线、对水墨的理解。我把木刻的线改成水墨的线,画完就是人体画。”

艺术,尤其是中国传统艺术,度很难把握,稍微过一点都觉得很难受。两性关系这一题材也一样,难受与不难受的边界,每个人的体会都不一样,这也是继承传统和当代创新的边界。“我的建议还是精通那些不同时代最出色的作品,细心体察他们的边界,再去找到自己的边界,将一个人的趣味、审美的敏感不断培养和深化。”邱振中说。

雷子人

“我画中的男人总有一种窃喜的、很贼的劲儿”

在雷子人的作品中,经常会清晰地感觉到画家观看视角的存在。“我画两性关系,表达的是一种情绪或者认识,而不是生活经历本身。”

实际上,雷子人有一种把玩世态人心的调皮劲儿,故意绕着说。“陷入具体故事中就不好玩了,我需要制造一个转译的过程。很多时候画面源于一个故事或者一个人,但我画的时候是泛化的。”

相比于记忆或者经历的记录和传达,雷子人更看重的是意见表达。经验在明,评判在暗。2004年的《折翅系列》是一组与情爱有关的作品,其中有一张源自他看到的一张图片:一群模特和一个老板的合影。“我觉得这个场面很好玩,就把它改编成我的一个画面:掉在池塘里的一个男人和一群裸女。这件作品是我对这两者观察产生的一个画面构想,对两个角色之间的互为关系的看法,但不好说我是站在男人角度还是女人角度。”

在雷子人的创作中,两性关系是一个很重要的题材。他最早是从造型角度来看待画中的女人的。“在这个过程中,我是男性视角,对女人造型有一种本性上的冲动。描绘女性角色的时候,经验来源于我对两性关系的理解。”

画得多了,雷子人越来越意识到,两性关系题材更多是对人本身的思考,不管是画男人还是画女人,实际上都是对自我生存状态的描述。

“难以明了自己的存在感时,画家需要通过画中的角色来观看自己,使得意象中的东西清晰起来。画中投射的是真实的欲望,但并不意味着要实现它,也很难实现它。”

在早期的作品《市隐之一》中,他画神情陶醉的女人,拥在男人背后一起淋浴。“画中的男性角色有一种得意,颜色也处理得蛮有情色感。”雷子人说。

“在画面上构建两性关系的时候,我通常把男人画得特别没意思。我画中男人笨笨的,看起来很憨厚,骨子里又有点小得意,想让人觉得他看起来很受尊重,但是他又经常感到失落。我画他们的时候蛮同情的,更多时候描绘的是一种窃喜的、很贼的劲儿。”现实中,他见多了男人驾驭女人的场面,因此有意在画面上反其道而行之,将生活中得意的男人画成可怜的角色。

2010年,他创作了《庄子“三言”之寓言》,画面脱胎自关于女娲和伏羲的古老图像,“我给他们戴上面具,因为我觉得面具这个形式本身就很有概括力。两性合体又分化出不同面孔,戴上面具又同质化了”。

在近期画的几张作品中,他只画一个女人,但观众感觉得到画外还是有一个男人的存在,他注视着蜻蜓般脆弱的女人,她很美,处境又岌岌可危。

雷子人擅长对画进行编构,制造一种戏剧感,也制造一个想象的空间。在《无字书》(2011)中,男女二人躺在床上,中间躺着一匹马,男人手上拿着一本无字书,女人手上拿着一个面具。

展览时,观众会问雷子人,为什么画里边的女人不漂亮?为什么这么色情?还会问画中的象征物是什么意思。雷子人并不过多解释,他甚至有意让作品的标题和画面表达的意思隔着一层。

“画画完已经离我有一点儿远了,怎么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编辑:李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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