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
法国史学家丹纳曾说过,艺术作品的形成取决于三要素:种族、环境和时代。事实上,在这三要素中,任何一位艺术家对种族和时代都是不可选择的,只有环境,无论是开放的还是封闭的,东方的还是西方的,是三要素中最具可变性的要素。选择了一定的生存环境,对艺术家而言意味着选择了自身的艺术道路。
我当年到巴黎学习艺术,得到吴冠中先生的指引,我选择去巴黎国立高等装饰艺术学院,亦是因为赵无极在那里执教。前几日得悉赵无极先生辞世,享年92岁,我在这里回望他的艺术成就,也不禁想到2010年逝世的吴冠中。
赵无极与吴冠中分别于1935年和1936年考入杭州美专(即今天的中国美术学院),先后师从林风眠、吴大羽、潘天寿等先生,学国画,学西画,中西结合,亦为同窗。1947年夏,吴冠中考取官派公费到巴黎学艺术;1948年春,赵无极带着银行家父亲给的三万美金——这在当时是一个大数目——也来到巴黎闯荡。
两位艺术青年都在新旧中国更替的前夕选择了去巴黎,因为那是世界艺术之都。“五四”以后的“世界”,如同我们今天所谈的“全球”一样,都是特指被工业革命和科技创新武装起来的欧美。巴黎是印象派、野兽派、达达派、立体派等等现代艺术诞生的地方,先前留法的徐悲鸿、林风眠、庞薰琹等艺术家已经领略过、争论过这些前卫的艺术。此时,两人要像前辈那样,不约而同地去西方取经。殊不知,“二战”后巴黎的艺术繁荣已是夕阳美景,旭日正在大西洋彼岸的纽约升起。在理论家格林伯格的推波助澜下,以波洛克为代表的抽象表现主义绘画成为“二战”后最为重要的西方现代艺术流派,也由此奠定了纽约为新的世界艺术中心的地位。
对于西方现代艺术潮流和地缘格局的变化,无论是解放初回国的吴冠中,还是我们这些在新中国出生的艺术青年,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都是不曾知晓的,只有选择留在巴黎的赵无极看得清楚,跟得上时代的变化。他往返于巴黎和纽约,善于交流,勤于实验,终于在抽象表现语言与中国山水意境之间找到了契合点,成为了当时惟一一位进入西方现代艺术语境的中国画家。
观看赵无极的画作,总会被那些气势磅礴的笔触和缤纷的色彩所吸引,看开来,赵无极是在用东方的意境和西方的媒材营造一个无垠的大空间,大气场。这个大空间大气场与现实无关,但与艺术家的生存选择有关,现代艺术的历程亦即是艺术家拓展空间和气场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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