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霍尔早期任商业插画师时，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为米勒鞋店所画的插画，这令他获得“画鞋的人”的美誉。
波普艺术就是喜爱事物的一种方式 专访安迪·沃霍尔回顾展中方策展人龚彦
问：此次安迪·沃霍尔回顾展有哪些看点？作为一项亚洲巡展计划，上海站与前两站新加坡与香港相比，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答:此次展览是大陆地区迄今为止对安迪·沃霍尔艺术生涯最完整的一次回顾。作品均来自沃霍尔的出生地，美国匹兹堡沃霍尔美术馆。作品的时间跨度从上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涵盖安迪广告插画时期、银色工厂时期和枪击事件后大规模“生产”时期。展览将以每十年为一个阶段，分三段展开。展品共四百余件，除了大家熟悉的《坎贝尔汤罐》（1961年）、《布里洛盒子》（1964年）、《玛丽莲·梦露》（1967年）、《自画像》（1986年）之外、还有几乎从未在大陆露面的安迪早期速写、商业插图，工厂时期拍摄的8部影像，与让－米歇尔·巴斯奎特合作的绘画，曾参与坎宁汉舞蹈团《雨林》表演的氦气银枕——《银云》（1966年），受瑞士精神分析学家罗夏克的墨迹测试启发而创作的《罗夏克》水墨系列（1984年）等等。
展览还将呈现部分《时间胶囊》作品。沃霍尔是个狂热的收藏癖，自上世纪70年代中期开始，他便把各种物件放入大小统一的盒子，每一个盒子都是一颗“时间胶囊”。如此日积月累，到他去世时共产生了612颗“胶囊”，612个盒子。里面大多是纸质文献，偶尔也有他自己的作品、旅游纪念品、调色盘、小古董、甚至是吃的！开启这些盒子就像是在等待时间赐予的惊喜。安迪曾感叹“60年代吵吵嚷嚷，70年代空空荡荡”，他就是美国往事，他就是时代的Icon。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由发电厂改造而来，空间的跨度和高度与前两站悬差很大，上海站将会大量使用壁纸和影像，希望给观众营造不同的体验。同时，一系列教育活动则将引导观众更好地理解波普艺术，并亲身体验丝网印刷工艺。
问：安迪·沃霍尔在世界艺术史上占据着怎样的位置？他曾坦言自己就是一位商业艺术家，您如何看待艺术和商业的关系？
答:商业是流通，艺术与流通素来关系密切。但如果你说的商业是指货币价值，那完全是由另一个系统所决定的，并非艺术本身。我觉得需要分清楚这两点。
沃霍尔创作旺盛期正值美国经济最为繁荣的年代，商业消费品是其作品最重要的表现对象。他说波普艺术就是喜爱事物的一种方式，而每个人都应该是一台机器。艺术评论家丹托2009年出版的《安迪·沃霍尔》将圣杯的故事和沃霍尔的《布里洛盒子》一作做了类比。圣杯本是一只普通的杯子，但因为上帝喝过而成为圣器，又因为它的唯一性，而成为信奉的对象。而沃霍尔要做的则是制作成百上千个圣杯，在重复生产中把圣杯概念抽象化，成为一个纯粹的符号，成为如可口可乐般各阶层人都能享有的物件。在此，如果我们将圣杯比作杜尚著名的小便池，那么沃霍尔则在杜尚现成品的概念上，抹去了物质的所有属性和修辞，让图像仅停留在表面，变成一个个抽象意义的视觉符号。更重要的是，沃霍尔最先将他的这套艺术生产模式透明公开化，这对艺术史意义重大，他用商业运营的模式和手法解决了杜尚小便池中唯一性和分享之间的矛盾。连带产生的版权、合作等艺术生产模式影响至今。可以说，沃霍尔开创了时代，时代造就了沃霍尔。
我们身处的“自然”已发生了巨大变化，它已不再是自然主义画家们笔下的田园山色，而是一个庞杂的社会体系，其重要特性就是消费，人际关系也由无数碎片化的消费行为所串联。你可以对它进行批判、戏谑，与它保持距离，甚至自治，但只要你还存在对交流的渴望，就不能无视它。同样，艺术与消费早已不再是简单决绝的对立关系了。沃霍尔在他的自传里有这么一句话：“人们幻想的正是他们招致问题的原因。”
问：今天的中国观众该如何理解安迪·沃霍尔？有艺术评论家说，沃霍尔已经过时了，但他在我们这里尚属未来。
答:举个例子。1982年，沃霍尔以普通游客的身份第一次来到中国，在北京短暂逗留。在此之前，他已丝网印刷制作了许多波普肖像，但是走在街头，却没人知晓这个大鼻子的白发怪人是谁。5年后，沃霍尔病逝，波普在中国兴起，这种时差感多么奇特！
进化论和艺术的本质无关，艺术从源头到终端只指向个人。“过时”对我来说并不贬义，它是人们对事物认知从“观念”到“日常”的常态化转变。随之产生的期盼与颠覆，常会激发出新的可能，这几乎是艺术发展的规律。沃霍尔从不否认艺术的时效性，他曾说，“波普就是短暂的时尚。如果一个艺术家做不出来了，他就该停下。”
沃霍尔讨厌自己的大鼻子，但这个鼻子给了他无人能比的嗅觉，从广告插图到绘画再到丝网复制、电影、电视，从个体到工厂再到公司，他连自己的相貌和生活也没放过。这简直就是当代艺术家们经营模式的典范。
沃霍尔是一个天才的草根明星。一个脆弱、敏感、自卑地生活在镁光灯下的镜人，用自身折射周围。他收藏同类，放纵（利用）他们，记录他们，以此向世人证明这个族群的存在。我觉得沃霍尔一直在以他的方式表现一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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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洪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