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还原的涂鸦人巴斯奎特 2013-05-02 10:22:26 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经纪商和收藏家,对街头起家的美国涂鸦艺术家巴斯奎特(Jean-MichelBasquiat)正表现出像当年他们对安迪·沃霍尔那样的兴趣。这两年,从纽约到伦敦,从博物馆、顶级画廊到大拍卖公司,都加入到制造又一个艺术市场超级明星的工程中。

Gray乐队总共有四个成员,除了巴斯奎特和米盖尔,还有韦恩(WayneClifford)和尼克(NickTaylor)。和他的绘画一样,巴斯奎特在音乐中也渴望表达一种“不存在”、“无知”(Ignorance)的状态。他们确定了乐队的首要目标,就是一定要够新够先锋,类似于音乐偶像约翰·凯吉(JohnCage)的做法,也像法国新浪潮导演戈达尔的风格。他们做了一些“解构乐器”的奇怪尝试,比如米盖尔把一个带有很强混响效果的麦克风放在鼓上,再将扩音小军鼓的胶带撕掉,制造出反复、奇怪、充满破坏性的声音。巴斯奎特则用金属锉刀来演奏一把琴弦已经完全松弛的电吉他。巴斯奎特在乐队中主要负责吹奏单簧管和进行音乐合成,是乐队实际的“领袖”。同时他也仍然继续涂鸦,制作T恤衫和明信片,然后拿到华盛顿广场以及纽约现代艺术馆的门前出售。他们在Mudd等俱乐部里演出,也受邀到纽约顶级画廊主人里奥·卡斯蒂里(LeoCastelli)的豪华生日宴会上演出。“每次演出现场,巴斯奎特总是坐在舞台地板上,像个弱小的、孤独的孩子,背诵着一些诗句。”米盖尔回忆。

1980年底,巴斯奎特决定离开乐队,Gray解散了。那年,在一次美术馆举办的群展“时代广场展”中,巴斯奎特的作品引起评论界关注,是唯一被《美国艺术》杂志写进评论文章的。米盖尔说,巴斯奎特当时意识到了自己肯定将因绘画成名而非音乐。离开乐队后,他专心于绘画,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进入了安迪·沃霍尔的圈子,变成了后来那个“光芒四射的孩子”。

他内心住着一个毕加索

——专访米盖尔·霍尔曼

记者:巴斯奎特和你的Gray乐队,好像多数成员都是画家?

霍尔曼:对。我们当时都不是真正的乐手,我们希望用一种画画的方式来演奏。我们是画家,也是雕塑家,想要塑造和描绘音乐。这可能很难描述,但这种微妙的区别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记者:仅凭一面之缘就一起组建了乐队,是巴斯奎特的才华让你从一开始就很信任他吗?

霍尔曼:他身上有太多特别的东西,只有敏感的人才能感觉到。他的画、他的音乐、他的诗歌、他的雕塑,一切都太与众不同了。是他的才华让我愿意完全信任他,做乐队的灵魂。我们做音乐的方式非常民主,但他是最后的那个决策者,他决定我们每个人做得好不好。

记者:说到乐队的名字Gray,据说是巴斯奎特取的,来源于《格氏解剖学》(Gray'sAnatomy)这本书。

霍尔曼:巴斯奎特7岁时曾遭遇车祸,住院期间妈妈为他买了这本书,为的是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巴斯奎特却对解剖学、人体结构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我们之前也取过三四个名字,包括“Channel9”、“TestPattern”、“BadFools”,巴斯奎特提出改叫“Gray”,我们一致同意这是个好名字,因为人们常把Gray和Grey(灰色)混同,同时它还让人容易联想到工厂、机器之类的工业元素,而我们的音乐又是工业音乐。总之,Gray传达了一种灰色的情绪,也暗示了音乐的感觉。

记者:巴斯奎特的性格像人们形容的那样坏吗?

霍尔曼:他其实不像《轻狂岁月》(一部以巴斯奎特为原型的影片)里演的那样。尽管杰弗里·怀特能很好地模仿巴斯奎特,但他并没有把他的个性表现出来。巴斯奎特的个性特别强,如果有人冒犯了他在艺术方面的判断、直觉,他会一言不发,直接走开。他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自己内心住着一个王,非常有力量、有智慧,也非常富裕。他是一个黑人,他也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尊敬他,但他相信自己是王,是达·芬奇、毕加索。尽管有时会让人觉得有些自负、霸道,但他让人信服而不是让人不自在,因为他所有的力量都藏在内心深处,并非挂在脸上。那部电影的问题在于,扮演巴斯奎特的演员没有一个毕加索住在心里,所以他表现出来的人物太软了。

记者:那时候很多做视觉艺术的人也用音乐表达自己,就像巴斯奎特。你怎么看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霍尔曼:安迪·沃霍尔让我们相信,我们可以做任何我们想做的艺术。虽然沃霍尔自己并不做“地下艺术”,但一定程度上他推动了“地下艺术”的发展。到了70年代,艺术变得更加概念化了,例如TraceyAmin,她是英国的一位装置艺术家,她的卧室就是她的艺术。在70年代初期,绘画不再流行,但到了70年代后期,绘画又再一次流行,并且它被重新和音乐密切联系到了一起,就像四五十年代时曾经做过的一样。艺术家们都在重新寻找这种联系,巴斯奎特是其中之一。

记者:Gray成立之后一年半,巴斯奎特离开了。原因是什么?

霍尔曼:虽然在乐队期间他画画的数量不算多,但一直坚持在画。1980年,他参加了纽约PS1博物馆的一个展览,他的作品立刻引起了轰动。他意识到自己会成为一个有名的画家。当然,他也可能因为音乐而出名,但我们做的音乐毕竟很小众。当有机会成为一个著名画家的时候,他就知道绘画和乐队不能兼顾了,所以他决定离开Gray。

记者:1988年巴斯奎特去世,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消息?

霍尔曼:当时我正走在大街上,那是我们都住过的一条街,我碰到了一个人,他突然对我说:“你知道吗?住在这里的有个画家死了。”我马上就意识到是巴斯奎特,因为我了解他的情况,他一直有吸毒的问题。我很难过,但并没有太震惊。

记者:乐队解散之后,你去做什么了?

霍尔曼:上世纪80年代初期,纽约艺术圈非常活跃,各类艺术并存,就像20年代的巴黎一样。我是一个同时身处嘻哈文化圈和纽约市区艺术圈的人,Gray解散之后,我开始拍一些视频、电影,把做嘻哈音乐(Hip-Hop)的年轻人带到曼哈顿演出和拍摄,这样一来他们就走进纽约人的视野了,甚至是全世界。我觉得嘻哈乐有很大的发展前途,决定为它专门做一档电视节目,就有了“GraffitiRock”。那是在1984年,但只制作了一期就被电视台取消了,因为他们觉得Hip-Hop是短暂的、没有价值的文化,但事实却是,现在Hip-Hop在全世界都很受欢迎。

记者:现在你们热爱的工业音乐拥有了更多乐迷,有一种说法是,原因在于绘画艺术已经成为流行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而安迪·沃霍尔和巴斯奎特对此功不可没。

霍尔曼: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所有的艺术形式,包括绘画以及概念艺术的音乐、电影等等,曾经都偏向于往“地下艺术”发展,了解的人并不多。但在今天,人们有了更多的渠道来了解不同类型的文化,互联网也让人们更容易接触到“地下艺术”,所以工业音乐有了今天的影响力。

记者:近两年巴斯奎特的作品不断创下拍卖纪录,同时你们Gray乐队也复出,获得了很多支持。是因为人们开始怀旧了吗?

霍尔曼:不完全是。我认为是现在的人懂得了我们当初的想法。至于巴斯奎特的作品,我觉得是大家发现了他内心的那个毕加索。巴斯奎特用一种很谦卑的方式展现了这种力量。更重要的是,他的作品有一种老练的幽默感,如果仔细观察他的笔触,就能发现这一点。在他的作品中,有一种孩子般的天真,看上去也许幼稚,但正是这一点让他的作品老练。他在这方面做得很成功,所以他的作品对于绘画界来说很重要。在《圣经》中有一句话:“从孩子的口中,你能知道答案。”巴斯奎特深谙这句话中的智慧,他知道怎样用这句话的意味来表达自己。

【编辑:文凌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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