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泥鸿爪 书影留痕——王羲之手札《快雪时晴帖》 2013-05-03 15:45:13 来源:艺术银行 作者:李健
“快雪时晴”四字观之即爽。积雪尚未融化之时,天地间似安静了下来,青山镀银,绿树镶玉,凉气逼醒头脑,观雪后苍茫天地,或得悠闲惬意,或可嗟叹光景。右军手札《快雪时晴帖》正如其名,不仅具备丰富的鉴赏趣味,追溯其传奇过往与其在近代颠沛流离的命运,也不禁让人思绪万千。

雪泥鸿爪 书影留痕——王羲之手札《快雪时晴帖》

雪泥鸿爪 书影留痕——王羲之手札《快雪时晴帖》

三希之首 隔岸相望

《快雪时晴帖》除了王羲之那28字所带来的吸引力外,远超于作品字数本身的各种题跋款识、收藏印章等也是一大关注看点,这些历经各个朝代层层叠加而成的题跋印章们,清晰地为我们展开了这个帖子几百年来腾转挪移的收藏史。

这件唐代的摹本先是被宋徽宗收入了宣和内府,后辗转出宫后被“苏氏”所藏,米芾与“苏氏”之子交往友善,他用自己收藏的书画,换到苏氏家藏三本摹帖中的一本《快雪时晴帖》,藏于自己的“宝晋斋”中。米芾相当珍视这件作品,曾多次在其文章中提到此帖,也曾经翻摹过它。米芾在《书史》说《快雪时晴帖》:“苏氏有三本,在诸房,一余易得之,一刘泾巨济易得,无褚印。”在《海岳题跋》有记之:“一日,驸马都尉王晋卿借观,求之不与,已乃翦去国老署及子美跋,着于摹本,乃见还。”米芾所藏可见是有“褚印”版,他特别强调了另一版“无褚印”用以区分。

后此帖入元内府,有赵孟頫“奉勅恭跋”亲笔:“东晋至今近千年,书迹传流至今者绝不可得,快雪时晴帖晋王羲之书历代宝藏者也,刻本有之,今乃得见真迹,臣不胜欣幸之至。”明代詹景凤指出,此迹笔法圆劲古雅,意态闲逸,对赵孟頫的行书有很深的影响。从用笔来看,此帖多圆钝的用笔,点画勾挑都不露锋,结体平稳实称,在优美的姿态之中,流露出质朴内敛的意韵。自元明开始,随着士夫身份地位的提高,文人墨客好于摹古,借着对晋代名士风骨的延习,此本《快雪时晴帖》得到更大程度的重视。成为宫廷内府的稀世珍品。登堂入室,成为供奉在庙堂的典范,敢对其真伪抱疑之人史无可查。

明代由朱存良藏,后经王穉登,转手吴国廷、刘承禧。刘卒后又归吴国廷。明末之时,为涿鹿冯铨所得。此人投靠魏忠贤,官位颇高,富有心计。后多尔衮打进北京,冯铨见风使舵转投清营。冯爱历代书法,集自魏钟繇以来的多家名帖摹刻,第一卷便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故称《快雪堂帖》,由于大半摹刻出自真迹,故为世人所重。冯铨死后,他儿子为讨好康熙皇帝,将《快雪时晴帖》上供给了朝廷。从此,《快雪时晴帖》入藏紫禁城。

清宫内对这件作品最为珍爱的自然是最热衷于收集书画精品的乾隆。他将内府三帖: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王珣《伯远帖》、王献之《中秋帖》列为“三希堂”,由乾隆御题书匾藏于养心殿西暖阁内。作为“三希”之首的《快雪时晴帖》,数十年间,被数十次写下题跋、题诗。乾隆在帖前写了“天下无双,古今鲜对”八个小字,“神乎其技”四个大字;又曾说:“龙跳天门,虎卧凤阁”;又因全书28字,字字珠玑,将之盛誉为“二十八骊珠”。除此之外,乾隆还命其臣子题字、作《快雪时晴图》,为该帖册页增添数开。乾隆十二年(1747年),宫廷精选内府所藏魏晋唐宋元明书家134家真迹,其中包括三希在内,摹勒上石,命名为《三希堂法帖》,在西苑的北海建“阅古楼”,把上述刻石嵌在楼内墙上,拓本流传以示临池之模范。清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为保护《快雪时晴帖》增建了一个院落,名“快雪堂”。

《快雪时晴帖》安稳地在养心殿一直待到清宣统末年,溥仪退位后,它的命运又开始了曲折的迁移和流浪。溥仪离宫之前,时间仓促,连一个苹果都没来得及吃完,但他仍然密令手下将《快雪时晴帖》从西暖阁中取出,夹带在离宫行李之中。而在此之前,自知在位时日不多的溥仪已经用半年多的时间,以赏赐弟弟溥杰为名,合谋将大批文物偷运出宫。后来在养心殿内找到的“赏溥杰单”中显示,自1922年7月13日起,溥杰先后把1285件历代书画精品、68册宋元善本带出了故宫,仅那年的十一月初八一天就“赏”出了26件之多,像是《清明上河图》、《资治通鉴》原稿等就是这样流散到了醇王府中。溥仪一直觊觎在重重眼睛盯守下的《快雪时晴帖》,却始终无从下手,直到离宫那天。

所幸的是,溥仪最后一次盗窃没能成功。他的行李运出神武门之时,守城士兵搜出了《快雪时晴帖》,接管故宫的清室善后委员会慎重地将这件作品存放在了一个保险柜中,并派士兵日夜看守,密码钥匙则由善后委员会的委员长李石曾亲自保管。

抗战爆发后,故宫文物开始南迁大后方,其中也包括《快雪时晴帖》。到抗战结束,内战爆发时,中鼎轮载着第一批文物从下关码头出发前往台湾,《快雪时晴帖》也就从此离开了大陆,自此与“三希”中其他“二希”隔海相望。三希重聚,就变成了一个始终未曾实现的梦想。

暂不论《快雪时晴帖》此本的真伪,单就其上的题跋印记而言,它的收藏价值就被赋予了多重含义。正如熊秉明虽批评此帖笔法的拙劣,但对该帖的价值做了辨析:“在创作价值上是零;在欣赏价值上是个负数;在考据价值上尚可供参考。其唯一可取的是因有这摹本吸引了许多后世的名家在后面题跋,这些题跋、印章大都是真迹,确实可贵。”它被米芾、赵孟頫等欣赏过并留下记录和题跋,这亦足以令后人珍惜而神往了。目前看到的密布于该帖前前后后及空白处的字迹,的确喧宾夺主,但它们于元明期间,为该帖进入内府奠定了基础,并为清没之后的政府机构提供了更为确切的收藏依据,由此,也为该本的保存提供了更好的条件,在文化链形成和传承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编辑:徐瀹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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