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我没有跟其他人说,做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因为李天元有照相机,我跟他说“你帮我拍点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同学程可槑帮我在身上涂墨。照片上能看到程可槑在帮我涂墨,拍照片的是李天元。做完了我们三个人还合了一个影。
林:做完了以后,你感觉怎么样?
王:感觉很痛快,就好像你一直想做爱,然后你做完了。
林:所以对这个结果是很满意的?
王:对,很满意。也没有想怎么样,就是发泄。当时我用头发在纸上画,这都是很偶发的。我身上涂墨以后就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支笔。特别疯狂,很过瘾。
林:这个表演持续了多长时间?
王:半个多小时吧,记不大清了,不是特别长。
林:当时你在美院有没有什么机会看到或读到国外的行为艺术?
王:那时候还没有,后来我发现有伊伏.克莱茵。1984年很少有这类的介绍。
林:当时有没有人谈到过行为艺术?
王:没有。在学校大家都在谈谁的素描、古典油画画得好。没有人谈这个。
林:所以完全是自然的。
王:对,真的是自然的。我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艺术还是在做什么,就是想发泄。我就是需要,就像是我饿了我就要吃饭,不管什么我都要吃饱。
林:那你后来有没有类似的经验:突然觉得必须做一个行为或创造一个东西?
王:后来就不同了。1988 年我从中央美院壁画系毕业留校任教,那之后我做了不少行为艺术,包括《三天》[1995],《穿过》[1996]。做后来这些作品,我就想得多了一点:什么美术史啊,别人做过没有啊之类的。尤其是做《三天》,我想了很多。但是做《穿过》有一点突然,有一天吃饭的时候突然想到身后面如果有一根线出来可能很有意思。我就把衣服剪开一个小孔,这样在表演的时候我一边走一边就有一根线从我的身后面不断地被拉出来。这是1996年我刚到美国在Vermont Studio Center 基金会做的。那就是一个想法,突然一闪,就做了。
林:你做《84 行为艺术》的时候十九岁,所以你是1965年出生。
王:1964年。我做《84 行为艺术》的时候还没有过二十岁生日。
林:文革中和文革后有一些艺术活动含有行为艺术的因素。你当时有没有参加这样的一些活动?
王:没有。我1980年到北京来上学,那之前我在山东济南。山东是很保守的一个地方,所有的人,包括我的老师,都把画素描画得好作为艺术的最高标准。我们天天画素描,画速写,画什么东西都要像。到了中央美院附中以后更是这样,更严格地培养你,慢慢地就会让你很压抑。除了画画,做别的东西你得偷偷摸摸地做。就好像你很饿,但是所有的老师都告诉你“不能吃这个东西,这个东西是有毒的”。但是我偷着吃了,吃完了我就害怕让大家知道,我就放在那儿。就是这么一个心理。
林:李天元跟程可槑在你的《84 行为艺术》以后说了什么?
王:他们没说什么。就是同学嘛,帮了我。
林:没有什么反应?
王:没有什么反应。有反应的就是那个从门缝里偷看的赵少若。(笑)我觉得挺逗的,我当时都把门插上了。因为是在学校教室里做的,如果让学校知道了就不好了。
林: 赵少若后来在学校没跟你说?
王:没跟我说。后来我大学都毕业有六、七年了,他才跟我说:“我还记得你以前做过行为呢,我是从门缝里偷看的。”
林: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这么少的人知道你这个早期的行为艺术?
王:这个作品做完了我就放在那里了,我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宣传。后来我给别人看我作品的时候我也会把这些照片包括进去。但是,没有什么反应。
林:我不知道为什么。
王:我也不知道。
【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