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 李俊
CD,菜刀,底片,钥匙,耳机,花瓶,酒瓶,丝袜,烟头……,摄影师李俊要做的只是把这些经历过尘埃塑造的物体从原处移走,在痕迹处,用相机拍下来。
从2008年始,前前后后,李俊对着这些“物”的痕迹大概拍了几百张,最终选了36张组成了《无常时》系列作品。凭借这组照片,他先斩获了第三届新星星艺术节年度新人奖,之后在2013年三影堂摄影奖评选中,他从504名参选中脱颖而出,拿得大奖。
跟灰尘耗上,缘于李俊2008年从北京出差回家的一次经历,“当时的房子有一年都没住过,回来之后,发现一切都被尘土所笼罩,然后拿开某物,发现物在留在尘土下的痕迹,所以开始这个系列作品的拍摄。”
“用‘不存在’来表现‘存在’,用‘消逝’来表现‘永恒’、用‘死亡’来表现‘生存’”,李俊试图在这个系列作品中所要表达的东西。他认为在几乎所有的宗教中,“存在”和“死亡”都是根本性的问题。“比如佛家的说法中,任何现象与事物只能存在于极短的刹那中,此刻被称为‘无常’;在伊斯兰教义中,‘无常’亦称‘归真’,是阿拉伯语‘毛特’或‘沃法特’的意译,用做‘死’的代用语。”
“我们这些中国人在犬儒主义的旋涡中翻腾,无一例外。”
1977年出生于重庆的李俊,现工作生活于成都。出于对电影的喜爱,在大学期间才开始真正接触摄影,第一台相机是妈妈在李俊读中学时买的一台凤凰205旁轴相机。
从李俊自拍的一张肖像照上来,他脸庞消瘦,留着络腮胡,一副眼镜下眼珠显的硕大,直视前方,目光锐利。但目光背后似乎筑着一睹墙,堵塞了主体内心通向世界的渠道,飘着一种“孤独”的味儿。
其实,在李俊所有的作品中,我们都不难发现这种气息的无时不在。从《受困1》“所有这些关于戏子的照片其实和戏子没有关系,它们只和我有关。他们的失望是我的失望、他们的痛苦是我的痛苦、他们的爱恨是我的爱恨、他们的黑暗也是我的黑暗”;到《受困2》“面对剧烈变化的现实,我感觉到一种压力,来自于自我的期待和对现实的杂乱复杂变化的不知所措”;再到《无常时》“再来说说这些作品,所有的这些呈现皆来自于孤独,来自于我内心,但不仅仅源于个人的伤感,还有些更为宏大和背景深处的部分来自历史——主要是中国历史。”
李俊给自己微博起名“影子李俊”,个性签名“老神经病艺术家”,微博头像是“环保成都上头一个PX字符被打上禁止符号”,在微博中,他很少发字数多点儿的微博,而是爱转发,有时会加上少许的几个表明自己态度的词语。"吐一纸的血","活该背时",“你不晓得我有那么深沉所[笑]",“我们已在地狱里,众人不醒而己”,“乐天的另-面是犬儒”……
“我们这些中国人在犬儒主义的旋涡中翻腾,无一例外。”这是李俊对时代的看法,“我们神情颠狂,身体扭曲,不管不顾的大步前行。人们得到极大的自我满足,在各种层面,但背后却涌动着更彻底的不满足。还有无奈,因为某些内生的东西无法被满足而现实又无法被改变,从中又孕育出善忘。这种状态仿佛是一个在童年时代就停止心灵生长的人,身体成熟了,却放弃心智的自我完善和满足,在及时行乐的欢愉中沉浸,自得其乐。左右为难。”
“一个人用的” 李俊《无常时》系列摄影作品之一
“从观念上来说,莫兰迪是我的基础,我是莫兰迪的反面。”
在李俊的创作中,不能不提意大利画家乔治·莫兰迪。莫兰迪选择极其有限而简单的生活用具,以杯子、盘子、瓶子、盒子、罐子以及普通的生活场景作为自己的创作对象,他终身未娶,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家乡波洛尼亚,过着简朴,淡泊名利的生活。“从观念上来说,莫兰迪是我的基础,我是莫兰迪的反面”。李俊认为莫兰迪一辈子都在工作室里画几何形的瓶瓶罐罐,是想通过那些易碎的物体来表达何为“永恒”,何为“存在”。他是用“在”表达“在”,而自己是用“不在”表达“在”。
在《无常时》系列作品中,选择日常物品作为拍摄对象,李俊认为,一方面是和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另一方面也和所有人息息相关。“不管你是黑人白人黄种人,不管什么阶级不管什么地域,你都必须要和这些物发生关系。所以,这个作品是超越地域性的,不仅仅是在呈现中国当下的此时此地,而是表达普遍人性的问题。”
从2000年接触摄影至今,李俊从事摄影创作已有13年头,谈到自身对摄影媒介的认识时,李俊说:“摄影这种媒介一直在变化丰富着,诞生之初就影响和改变了‘艺术’。如果没有摄影,我怀疑今天的‘艺术’很有可能还停留在‘古典’时代。从传播上来说‘摄影’是最‘民主’最没有阶级划分的艺术媒介。”
【编辑:赵立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