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是以文养商的标兵,但现在不同,艺术创作与餐饮收入的具体比重我还真说不出来。”
事实上,作为成功商人必备的精明,早就体现在画家方力钧身上。
年轻时的方力钧最想画水和光头。但他预见到,作为一个年轻艺术家,急需一套视觉效果强烈的作品确立地位,光头是必须的。“除了理想之外,必须要考虑到理想实现的可能性”。
同样,在圆明园画家村那段时间里,方力钧没有像其他同道那样将作品“贱卖”。因此,1992年西方第一次展览中国当代艺术时,他的作品是最多的,留给西方人的印象也更深。
方力钧说当年忍受一时的穷困是直觉给出的判断,“当时卖作品很困难,能卖也非常便宜。那种便宜,不能给你提供任何积累,不能形成积累就是白费,没有任何收益”。
现在年至“知天命”,方力钧打算逐渐从商业领域退出来,尽可能地放下除了艺术家以外的各行各业的头衔,“退休了,就尽可能退下来”。
“以前我是以文养商的标兵,但现在不同,艺术创作与餐饮收入的具体比重我还真说不出来。”
野爸爸与大画家
2005年,方力钧年过四十。在光头符号创作达到高峰之后,女儿诞生带来的喜悦感受让“婴儿”和“白云”成为全新题材。此后的画作,总会用细腻、安静的画面衬托着幼小纯净的生命。
喜悦之外,功名“套牢”下的创作与社交占据大量时间,方力钧有了无法经常陪伴妻儿的无奈,“这方面我做得非常差,没有时间陪她们。我女儿都说:野爸爸,野爸爸不回家”。
好在女儿也喜欢画画。方力钧总会骄傲地称赞女儿画得非常棒。“我说女儿是大画家时,她会说,爸爸才是有名的大画家哦”。
一个画画的细节让方力钧感到两代人已经有了“代沟”。女儿会到方力钧的工作室画画,面对画布大胆泼洒色彩。“她画一张画的颜料够我用一年的了”。方力钧说自己这一代是穷过来的,到现在用颜料都很拘谨,“每天画到下班时,用不完的颜色我会非常心疼,会利用剩余的颜色再起张画”。
女儿不同,生下来就什么都有,“她那个气派与我们完全不一样”。
画家的女儿在教育方面也不能免俗,“女儿每天都被妈妈打扮成公主,也要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上钢琴、芭蕾课”。相比而言,方力钧更喜欢自己小时候的“野生”状态,生命本该如此。而他对女儿最大的希望也如天下父母般朴素:健康快乐就好。
“女儿画一张画的颜料够我用一年的了。她那个气派与我们完全不一样。”
我可能是只田鼠,只能在地底下趴着
访谈 (李健亚)
问:参加1992年、1993年国际大展的艺术家不少在参展后就留在国外了。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那时出国,现在会有何不同?
方力钧:人看着一样,但“动物属性”不同。留在国外的可能更雄壮一点,是天上飞的鹰,我可能是只田鼠,只能在地底下趴着,在这块土地活着。我在中国生活,在我熟悉的生活里创作,这样很好。这可能是自己的命运吧。有人喜欢跟自己的命运抗争,我可能比较早地向命运投降了。这些年来,我所做的只是想试试在我这命定中还能做些什么。
问:有人曾说,你的成功不是必然的,除了天赋,也有运气。其中1993年开始登上威尼斯双年展,很快被国际社会所认知,“国际路线”走得顺畅。
方力钧:大熊猫在山里自生自灭,它招谁惹谁了,却也走上了“国际路线”。一个艺术家吊儿郎当的,在胡同里,吃亏就哭,占便宜就乐,就是为了表达而创作。只要你独一无二,也会像大熊猫那样被揪出来,走“国际路线”。就算你天天坐头等舱,与大美术馆馆长坐一起吃饭,但做的是垃圾、是臭狗屎,你也没机会。
问:尽管你有不同的创作系列,但光头形象仍时不时出现。为此有不少批评认为你的创作是一种艺术符号生产?
方力钧:艺术家通过各种手段从自己符号中获得利润,那是他的权利。这种权利,我始终是可以保留的。我是不是使用这种权利是我的意愿。这不是别人说两句为什么重复,就可以左右的。
其实在艺术史上,有些非常伟大的艺术家,在晚年或成功的时候受到了非常多的责难,类似安格尔、贝多芬,他们的处境很糟糕。很多人去攻击他没有创新、保守。但过了那个时代后,我们发现在人类文明史中,他们是最伟大的艺术家,是最了不起的天才。
我们在世时,并不是所有的责难都是对的。并不是说有人能指出别人的缺点,他就是伟大的。
问:你的作品先被专业的博物馆、美术馆收藏,然后再流通到艺术市场,这是你成功的策略吗?
方力钧:你必须要考虑到效率,什么是最有效的。在同样的时间里,我用低于卖给私人藏家好多倍的价钱,把作品卖给公共美术馆,而其他人为了高价卖给私人。区别显而易见。在美术馆,每年有上万人,或者说有很多重要的人能够看到这个作品。但卖给私人,私人把作品收藏在库房,可能永远不再拿出来,永远没有人再看到它了。它的效率就完全没有了。
其实任何时候你都面临着选择,面临着计算。有的时候,得就是失,有的时候失就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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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谈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