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说第二类作品。
如果说第一类作品还带有某种探索性和实验性的话,那么第二类作品则是植根于传统并具有突出个性特征和风格的成熟作品。在我看来,它们是谢云老书法艺术的代表。
从书体的角度分析,谢云老的这部分作品具有极大的丰富性和极强的融合性。
书分五体,是一种极其概括的分法,其实每种书体中又有很多的样式。如篆有大、小之分,不过这仍然是后人便于区分的简单化分法。仅大篆就有甲骨、籀文、金文等多种形式,加上每种书体的发生、发展的具体情况,以“大”、“小”之字眼实无法加以概括。书体的发展史和文字的发展史是一致的,朝着简化和纯化的方向发展,而书法艺术的发展则随着书体的发展而呈现阶段性的辉煌。但随着楷书在唐代的高度规范和成熟,书体的演变结束,后世书法家依托书体的变化而创造艺术辉煌的空间被大大压缩。然而,吸收和融合各书体的营养则成为后世书法家创新的重要方向。纵观宋元以降的书法史,这种尝试一直在持续,到清中期以后书法向民间碑刻学习的风尚更促使这种尝试的方式几乎成为主流。但是,因为缺乏字体演变本身的历史和文化环境,很多的尝试在形式上非牛非马,新则新矣,其精神内涵则丧失了历史所赋予的正统性和合理性。
刘熙载曾经在论述草书的创作时要求书法家尽量多地理解和吸收其他书体的营养,这种要求不是从形式上进行简单照搬,而是从笔意上加以融合,这显然为上述的尝试指明了方向。谢云老的书法正是在吸收和融合其他书体笔意基础上的创新,因此其个性特征极为突出,其形式意味极为丰富,亦因此能跳出时代流行的圈子而独树一帜。
这时期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莫过于创作2006年的《唐刘禹锡〈石头城〉》和《唐李颀〈琴歌〉》,它们虽有共同特征,但指向不同的审美趣味。《唐李颀〈琴歌〉》以近于楷书的体势出现,多用细劲而流动的线条,适当于捺脚处加入源于鸟虫篆的装饰性用笔,横画亦间用隶意。章法自然穿插,不拘泥于行距、字距之别,故留白看似随意却极富意味。整体风格轻松潇洒中寓于纤劲沉著,对比起伏不大,反映了诗般的安静和灵动。《唐刘禹锡〈石头城〉》则厚重奔突,似有强烈的外张之力、之势、之气,而间入楷意的金文体势则反映了神秘诡异的氛围,大量的激情随着意识流般的笔画粗细、用笔提按、用墨的枯润对比喷涌出来,与融入草情和古意的结构,以及跌宕不拘的章法样式,共同形式极富审美意味的形式语言,真有些让人振聋发聩,耳目为之一新。两厢比较,前者重在轻松畅快,无拘无束,了无滞碍,形式之美出自平和雅静;后者则重在以如椽大笔运千斤之力,挥动出奔腾之气势,以抒发吞吐山河之气象,其着力处不在细节,全以全局之气势与力量为重,而其极端丰富的形式感又让其具有非凡的审美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