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terspit 2005
荷兰人罗纳德·A. 威斯特豪斯(Ronald A .Westerhuis)不久前来到中国,开起了工作室。说他是一个雕塑家,还不如说他是个勤劳的工厂工人。他用的材料是不锈钢,工作流程是这样的:先去钢材市场闲逛,看到合适的钢材就搬回工作室;再根据钢材的原始形状开始设计,设计跟着材料走,很少凭空臆造;大致的形状做完之后,就到了更需要创意的阶段——这里抛光成波纹状的表面、那里打磨成镜面……总之,最后的成品看起来都很像一架巨型机械的某个零件。
他来中国开工作室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即使是他在荷兰的工作室,原材料也是不远万里从中国采购的。2011 年,他在荷兰的工作室制作了一个叫“Rawsome”的作品,这个作品所用的钢材就是从中国买的。大量的钢板被运到荷兰,然后焊接成一个直径 4 米的球形。打磨成亚光后,再在球形表面挖出大小不一的孔洞,然后用高光的原形钢板把孔洞填满。整个作品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有多个瞳孔的大型眼球。每年的荷兰低地音乐节,这个大球都会被搬出来,运到草地上,供人们指指点点。
“对我来说,雕塑的意义并不重要,好玩才是最重要的。”威斯特豪斯说。他身穿一件带有镰刀斧头肩章的宽松夹克,裤子却是黑底缠枝纹的丝绸喇叭裤。上身看起来是一个粗犷的北欧工人,就像是从阿基·考里斯马基的电影里直接走出来的,下身却又仿佛一个南欧的享乐主义者。
威斯特豪斯早年游历四方,花了 7 年时间探索地球上的美景,回到荷兰后找了一份海上油井的工作。此后几年里,陪伴他的只有两种东西:海洋、风、石油等等流动的、无定形的物体,以及固定的、坚硬的钢铁。有一天,他在工作时遇到一次可怕的事故,头顶上方的井架的某个零件,突然掉下来砸中了他的脑袋。他顿时不省人事,昏迷了多日,抢救回来后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变得残缺不全,留在他脑海中的,唯有那些坚硬的、透着冷冷寒光的现代之躯——钢铁。
“我开始尝试第一次实验性的成型、塑形和材料接触,我终于找到了方向。与不锈钢一起工作,一种冰冷而坚硬的铁,坚不可摧而又脆弱、敏感;这种满载的物质个性,令人爱不释手……”威斯特豪斯回忆起自己的艺术创作时这样说。正是这次充满戏剧性的事故,促成了他脑海中的钢铁不断地变形、变形……
从2000 年到现在,13年间,不锈钢在他手中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这些雕塑眼下正在上海的南岸艺术中心举行一场名为“豪野”的回顾展。南岸艺术中心的空间本来就是老厂房的框架,外墙虽已翻新,但内部还是裸露着粗放的砖瓦钢筋,像是一处被废弃的后工业时代的荒景。这些不锈钢的物体被摆放在这里,光洁圆滑的表面与建筑粗粝的线条形成鲜明反差。
威斯特豪斯从事艺术创作以来的第一件作品,其实就是输油管道。一根变形的空心钢管被竖立起来,远离了海洋,指向天空。但是它的体量比普通管道大好多倍,这是他大部分作品的特点——体量大,造型简洁,大多只能放在室外。
还有球形, 多数作品都和球形有关,连为北京奥运会设计的火炬(最后它败给了“祥云”),也有球形的渗入。“我觉得球形是最完美的形状”,他说。这样的解释是陈词滥调,关键要看怎么把球形用起来。他会让球去撞击一根钢管,就像一个点撞击一条线,在作品“Bounch”里,撞击的一瞬间被定格下来,并被竖立在天空下。
他最大的作品似乎也和输油管道及球形有关。在挪威哈当格地区(Hardanger)的台地平原上,他筑起了最高海拔 300 米的三根钢管(呈三角分布),从每一根钢管的中部再引出类似输油管道的小钢管,这些小钢管在天空中汇合,汇合点就是一个球状的空中会议室。这个富有未来主义色彩的雕塑(或许称之为建筑更合适),目前还正在挪威施工建造。
而威斯特豪斯自己觉得最能代表个人风格的,是一件叫“Circle”的作品。准确地说,那应该是“一套”作品。因为他做了很多件同样形状却大小不同的“Circle”,此次来南岸艺术中心的大约直径在两米左右。Circle 的形状就是古代中国的“玦”——“环”中有缺口。所不同的是, 的厚度是均匀的,Circle 却是从厚到薄,“可能人生是这样的吧,从薄到厚,然后突然就死了”。
荷兰艺术评论家艾吉德·托纳尔(Aegid Tonnaer)在评论威斯特豪斯的作品时说:“他是典型的荷兰人。荷兰人不会靠肆意的侵略、强取豪夺去建立自己的国家;而是驻留在海平面 40 英尺下那片杳无人烟的土地上,面对着洪涛涌起、咆哮狰狞的大海……有着坚硬不朽的特性的不锈钢,是他的完美材料。这就是我们所钟爱的荷兰人的形象,坚韧、无拘无束、自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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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