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曾:我认为,举凡中国先哲深睿高华之感悟,史家博雅浩瀚之文思,诗家沉雄逸迈之篇章,皆为中国画源头活水。
我曾经在中国历史博物馆,跟沈从文先生编绘中国历代服饰资料。这是件十分浩繁艰巨的工作,今天想来,是对我的考验和锻炼。
闲暇时候,我整理我的艺术思路,发现这样一条清晰的线索:从顾恺之—吴道子—李公麟—赵孟頫—陈洪绶—任熊、任熏—任伯年是中国白描线条的发展史,对此我不是曾痛下苦功吗?从五代的石恪到南宋的梁楷,到明末清初的八大山人、石涛,到乾隆年间的“扬州八怪”,他们言简意赅的艺术语言,我不曾心摹手追吗?是的,我有力量将线描勾勒和大泼墨结合起来,创造崭新的、属于自己的世界。
记者:在5月15日“科学与文学”对话中,你和杨振宁、莫言曾分别选择一句话送给在场的学子。杨振宁选择的是“自强不息”,莫言选择的是“青春万岁”,你选择的是“诚外无物”。你怎么理解这四个字?你可曾用这四个字指导你的创作和治学之道?
范曾:有一次在法国,我在大仲马像前鞠躬,周围几个法国青年人嘲笑我,说看这个东方的老头在干什么!我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这是你们法兰西的骄傲,大仲马的书你们读过吗?他们说,不知道,没读过。所以,现在青年的危机不仅在中国存在,在西方同样存在。正是这种危机意识迫使我说出这四个字。我认为,天赋和勤奋缺一不可,我择选弟子,首先考虑诚实。“诚外无物”,这是我们目前社会最需要提倡的品质和修养。党和国家对人民“诚”,人民一定会拥护和支持,得民心者得天下。讲诚修睦,大道之行,做到天下为公的话,那么一切为非作歹、营私舞弊的人都会在这“天下为公”的潮流下淹没。在国际关系上做到“和而不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都是先贤非常好的教诲。其实我想我们的软实力就是讲这个民族传统文化中优秀的部分,就是构成我们民族精神的软件,而这种软件是亘古常新的。
记者:世界舆论称赞,过去30多年,最伟大的举措是改革开放。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范曾: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里讲过一句非常有意思的话:愿意的,历史领着走,不愿意的,历史推着走。这是他对资本主义的彻底悲观之论。中国这样大的国家要改革,我觉得习近平同志讲了一句话“治大国如烹小鲜”非常之好。大的国家要治理它一定要有非常严格科学的步骤,而不是视之易、举措急。
记者:你在“科学与文学”的对话中,也讲到中国梦。你如何看待你个人的理想追求和中华民族的文化复兴之间的联系?
范曾:我最近总在想我们大家畅想的中国梦,我们整个社会的核心价值。我简单地理解,什么是价值?就是“有用的”;什么是核心价值?就是“最有用的”。中国目前最有用的核心价值是什么?党的十八大已做了明确表述。按照我的理解,最重要的是以人为本。孟子曾经讲过:“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非常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