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展人李振华说,他没有刻意用“新媒体艺术”来作为K11艺术空间开幕展的标准,但在这个位于地下三层的艺术馆里,26件参展作品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一个共同的特征:非传统艺术手法。
单屏录像、观念装置、音视频表演、互动雕塑、多媒介装置,除了当中有一段七分钟的电影是属于普通观众最常接触到的艺术媒介,其他都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绘画、雕塑、音乐。用到科技产品来创作,比如iPad、手持录像机、互联网、电子LED显示屏等,多为当代艺术家所偏好的形式。
但是李振华却觉得探讨“新媒体还是旧媒体”没有什么意义,他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你说油画是传统的,那油画之前的岩画呢?相对来说,(每一种媒介)都是新的。”“捕捉人声的技术对我来说已经是老媒体了;很多年前的新媒体艺术作品,也有很多已经不适合今天的高清设备,可能软件都要升级半天。”他转而解释道,“其实新媒体是个非常庞杂的体系,有人也会把声音、设计放进来,它属于在当代艺术里面语言比较全面的一种。”
正因为这样的庞杂、所使用技术更新的快速,所以“新媒体艺术”这个概念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过分执着于这一点似乎还不如专注于艺术作品本身。
“我希望打破新媒体和当代艺术的界限,”他说,“人们在面对这个题目时经常会把‘新媒体’看得很重,我觉得‘艺术’才很重。艺术应该是核心,技术只是为艺术在拓展观念上做些什么。”
展览被李振华取名为“真实、美、自由和金钱——社群媒体兴起后的艺术”,更强调时代,而避开了媒介载体特征。从即日起到7月28日,展览在上海chi K11艺术空间展出。
发狂的机器
荷兰艺术家马尼克斯·德·尼尔(Marnix de Nijs)的作品“空间的声音”(又叫“每小时100公里的100分贝”),被置于一个小房间里。一个一米多宽的白色大摇臂,其中一端连着个方盒子,上面装着音箱和探测器。当参观者靠近围栏的时候,探测器会转圈寻找,通过声呐探测到人体的方位,同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旦人多起来,它会因为太多的信息而迅速“崩溃”,转动越来越快,并发出越来越巨大的噪声。周围的人因为担心被砸到,只好不断退后——直到独自发狂的机器慢慢冷静下来。
“观众都很好奇,很多人立刻就会给它取出某个动物的名字,也有人想到了人类的某些行为,”马尼克斯在接受本报专访时说,“就像是你陪小狗玩,它会非常开心,有时候疯过头了会让人害怕——就有点像是这样。”
马尼克斯在荷兰学雕塑出身,上世纪90年代后期,他拥有了第一台电脑,又因为天性喜爱理性逻辑思考,自学了许多科学技术的知识,他对新媒体创作越发感兴趣。他读到一本书,讲人们生活的空间并不是由建筑建构来定义,而是由一些“习惯的速度”定义的,这引发他开始创作“空间的声音”。
2001年作品完成后,陆续在台北、德国、北京展出。“通过这个装置,我想让人们感受到最基本的心理反应,比如说温柔、害怕。你只要退后让它自己呆着,它就会冷静下来了。它会变得安静下来,这时候可以再继续走上前去。”他说,“它转动起来的时候发出的巨大噪音,让你会很担心它打到你。这种体验可能会让你走出房间之后,反过来思考:刚才都体会到了什么,这又意味着什么。”
作为荷兰互动多媒体艺术领域的先锋人物,马尼克斯致力于研究文化作用于人们的感官行为。在他近年来的其他作品中,也多有人与作品的互动部分。2010年的作品“镜子”请观众在照镜子的同时参与脸谱数据的对比。他自己认为,之所以受到很多展览的邀请,也正是因为这些基于屏幕的互动。
“相比于人们做出的举动,我更感兴趣的是机器对人的影响。”马尼克斯说,“这种互动让人们更进一步地参与了进来,这就很好地抓住了人们的注意力。同时,我也给观众更多的主动权,让参与者去改变(作品)的性格,甚至意义、形态。”
不断地发现
和马尼克斯的作品一样,徐文恺的作品“三维无限”也需要参观者参与。但在这位年轻的多媒体艺术家看来,“互动”反而是他在近几年特意屏蔽的部分。“之前我刻意阻止作品跟观众的交流,因为(人们对作品的)体验会强调放在交互的部分。这次重新开放出来,还是希望大家可以静下来去看。”他对本报记者说。
计算机专业出身的徐文恺,在2000年左右成为最早接触互联网的那一代“80后”,“早先我们在网上找的都不是商业信息,而是文化信息,比如到处去下载MP3,”他说,“早期一批朋友都是在网上一个P2P下载软件上认识的。”
逐渐地,他开始接触到音乐、电影之类文化领域的内容,在2006年组织了一个翻译团队开设了博客:we need money not art(我们需要钱而不需要艺术)。博客内容翻译自一个在柏林的比利时记者写的关于新媒体艺术的内容,几年间不断地通过这种办法了解、传播了许多该领域的最新事件。这个网站至今还在不断更新,创始人半是自豪半是惋惜地说:“很可惜直到现在在中国,还是我们的信息最全面。”
通过互联网,徐文恺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信息,自然地在创作时更多地趋向于讨论数据、互联网背后的概念,比如这种新的维度和体系给真实社会所造成的影响。
而这样的知识背景与视野,让他不同于其他艺术专业出身的人——迅速地,他在“新媒体艺术”领域积攒了不少好成绩。2011年,徐文恺创作了一个叫做“穷人采矿”的作品,关于互联网上的虚拟货币“比特币”。当时即便在电脑“极客”的世界里,这个概念也属于很少数人在玩,更不用提艺术家圈子了。
这种超前性正是与互联网相关的新媒体艺术最大的特点。“变化太快了——正因为太快速所以很难去下定义。”他说,“但同时,艺术品很好玩的一点是,只要做出来就希望是可以流传下去的。”
而这种作品的艺术生命往往非常短暂,80年代的某些作品现在看起来都很难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既是新媒体艺术的特点,也是弊端。
“所以现在就必须把技术和概念平衡在一起。不必去追求最新。艺术反而是提出超前的概念比较有意思。”他说,“艺术家如果不能作为一个创造者,那就需要是个发现者,发现问题、被忽视的线索、片段,重新做成作品拿出来告诉人们,有这样的一种现象。我们站在这样一个更快的线索上,只有这么做才能不断地领先——这是媒体艺术最辛苦的地方。”
同样的道理,李振华是这样表述的:“我会问两个极端的问题:艺术为技术提供了什么?技术为艺术提供了什么?艺术品上出现的技术应该是节制的,不然就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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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徐瀹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