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作为一个创作现代书法的书法家,书写内容是个很大瓶颈,写唐诗宋词确实很别扭,写少数字也许是一种折衷吧。您的书法写的都是自己的诗歌,很协调。
石虎:凡是写别人词句的书法,再好都不是书法。因为书法本身包括着你自己的思维,兰亭序是王羲之创作的、唐太宗再抄一遍就算是书法了么?模仿得再像,也不能超过扫描照片。写自己的,才能了解字的意义,你才能生发出意向。一个土鳖写李白的诗,他能明白李白诗里面的意向么?写的再漂亮都是假装的,是在演李白而不是写自己。有了自己的字,造字写字,要有内在的东西做根基,写自己的东西才有体会,我唱信天游很得意,他已经成为我自己的一部分,这样才可以写。要做回自我,不做傀儡。
高非:你创作过诗集,还曾经组织诗会,对诗歌也是有着深刻认识的。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去理解诗歌,丰富自己的语言。
石虎:你要从中国汉字中汲取,丰富、离开翻译体、离开西语模式、离开逻辑,改造你的白话文诗歌。我们的诗歌不是拼凑几个白话文句子来表现我们的感受,他应该从汉字使用的根本,而不是用世俗约定的语言写套话。格律是让朗诵发音抑扬顿挫有美感,不要为了格律压抑字的美感。我们有很好的传统,包括民歌传统,这些都是我们创作的营养。例如陕北民歌哭嫁歌:“正月里来就正月正,大花眼眼就两盏灯,弯弯眉毛就两张弓,你说心疼就不心疼。 十三上定下就十四上迎, 十五上守寡就到如今,高哭三声就人人听,低哭三声我跳苦井哎…”,讲了一个悲剧,是很好的文学作品,以兴起头,跳跃得一塌糊涂。中国的地方语言古已有之,和我们的文字息息相关。在语境异化的当前,回到母语谈何容易。我们要不断呐喊、要做的工作很多。我们的语言实际上是英文翻版的汉语,已经不是母语了,诗歌建立在这个基础上,怎么会是中国诗。
高非:具体来说,我们可以通过怎样的方式炼字造词。
石虎:写诗的时候,不妨先学命名,不同的形象都可以用两个字概括,锻炼自己用并置的词去捕捉一个感觉或者境界。我这方面的功底来自给画起名字,看到一张画,就用两个字概括,字和字的并置会产生新的意象,捕捉到一种境界、一种美。时间长了,自然成锻炼出炼字的思维模式,这是基本功。
高非:艺术道路是很漫长的,年轻人在摸索的过程总少不了走弯路,您是否在摸索过程中走过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