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先生的水墨画,有着信天游般的朴素、单纯、真诚。信天游是黄土高坡的人民,面对天地自然的心声。唯有真诚朴素才具心声,歌为心声,真诚朴素的画,何尝不是心底自然流淌而出。
一切艺术,只有关乎心灵,才能打动人心。石虎的彩墨画、水墨画、山水、人物、书艺,虽然表达形式不一,而都能让我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激越、澎湃与宁静。
石虎先生的彩墨画、水墨画、汉字艺术,形式可谓至美,而情采更为动人。情感丰富而表达手段高超,作品便具情采,此诗经、离骚之动人故也,此李杜诗歌之动人故也,此亦徐渭、八大画之动人故也。离开情感的形式,和心灵无关的形式,苍白冰冷,了无生机,空壳而已。没有情感的形式,于作者,于观者,都是无意义的“伪形式”。我们今天看先民陶画,其率意大方的图案,饱含打动我们的素朴真诚的情怀。井上有一的字,能倾倒知己,还是因为字幅中的浓热真情,还是因为井上有一的孤绝人生。艺术,最终还是表达 “人”。“现代书法”(姑且暂用这个称谓)风起三十年,让人记得的人和作品,寥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作品背后的“人”,不够丰厚不够素朴,不能真实地表达自己,作品和“人”的关系是断了的,当今世道,真人太少,普遍活得太假。
石虎先生诸艺,可谓贯通。或画,或字,或印,只是表相,是不同的表达方式,一以贯之于“诸相”中的是作为“人”的石虎的世界观、艺术观和方法论,一以贯之于笔墨中的是炽热的人生情怀。
汉字,是石虎诸艺的母语,石虎的诗歌、彩墨、水墨、书艺,虽然各具其象,表达方式也不同,却无不依托于汉字这一母语,萌发,展开。汉字六书,概括了天地万物运行存在的基本法则。从母语出发,植于汉字之根,畅达其神,这是石虎艺术的本质意义。
理解了汉字的根性和神性,庶几算是看懂石虎艺术的关捩。根者,万物立足生长之本也,之源也,淮南子说“万物有所生,而独知守其根”,的确。神者,心相也,精神也,妙万物而为言者也,是天、地、人及万物运行的精神意识和表达方式。植于汉字的根,彰显于汉字的神,汉字既为石虎艺术之根,亦为其神,因此,石虎先生字和画是一体,不仅是形式上,在意味上亦然。
石虎先生的汉字艺术,变化无穷,打破了人们惯常的识读习惯,混沌,奇崛,力量,神畅,迷离,幻觉,其间蕴含的形式美的无穷解数,常令观者不可端倪。而作品焕发的精气和神采,是轩昂而自适的。
石虎先生的古,是太古之古,上溯三代直抵太初,那是一种朴素、厚实的情怀,是面对天地万物的真诚。因此,石虎的画中,绝无后世作家画的匠作、文人画的酸气。
石虎先生的艺术状态,和他的生命状态是一致。人的气足,作品气足。
石虎先生诸艺、文字诗歌,骤而见之,有种陌生感。这种陌生感是区别于惯常而熟腻的审美定式的“高古”,是元初朴素艺术的心灵映照,是诗经、楚辞的真诚唱和,这种“陌生感”,把我们带回辽远的过去,那是一个自然、身心俱净的时代,没有虚伪,没有骄奢,有着对天地的敬畏,有着对心灵的关照。
石虎先生的诗,意象浑茫,格局阔大,有着诗经、楚辞一样的朴素、真诚和忧愤,郁勃,悲悯,激越,孤骚之意,出人意表而感天动地。
石虎先生的篆刻,气象大,构思妙,章法奇,笔意足,古奥深沉,神采焕然,情深味浓,深得上古人“刻画”之妙谛,深解“知白守黑”之要旨,在当代印坛,足可睥睨众生。其实,观先生八十年代所作数印,其意其味,已领印坛风气之先,惜乎先生印艺为画名掩,未能专以“印艺”示人,知者遂寡。
客京,获观石虎先生作字。先生作字,不主故常,从中间起笔,东西南北八方展开,一任自然,顺势生发,聚散,疏密,曲折,柔硬,锐钝,方圆,枯湿,浓淡,各得其宜,不碍豪情。区区一管弱毫,能尽天地造化之大观、人间情怀之种种,可谓巨手。归蜀二月,其情其境,不时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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