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忠
钱来忠:中国绘画以“水墨为上”
在钱来忠住的小院子里,一年四季,鸟儿飞来飞去,去而复返。伴随着风儿和摇曳的树影,在云天之际留下许多美丽的倩姿。这是多么令人艳羡的自由啊。“我觉得鸟的自由状态是很快乐的。画画的人,只有在自由状态下创作,心无牵挂,才可能画得出快乐一些的画,这是一。第二呢,是因为山水画家终生都要与山水为伴,否则画不出好的山水画来。”钱来忠常常问自己,“难道人比鸟儿还更了解山么?”如果他是一只小鸟,像诗人杜牧说的“鸟去鸟来山色里”,那该多好。于是,钱来忠进山出山,涉水观澜;访古出古,惑道问道;俯仰高低,辗转反侧,竭力释去一切画外的压力和负担,造成了他无羁无绊的状态。钱来忠的山水画就这样在摸索中悄然问世了。这些画既是有所本的山水,却又不是真山水。倒有几分钱来忠的艺术冶炼和人格气质的影子,还有那些洒脱的追求与往前走的念想。
钱来忠以为,中国画之精神,当与道、艺、技相通;又与情、理、法相融。明大道者,意远;得真艺者,畅神;知诸技者,通律。有真情者,谓真人;明真理者,得真画;辨诸法者,谓真能。
钱来忠学习绘画,迄今已走过近五十年的历程。他既喜欢沉潜于古老的中国绘画传统;又惊叹西方艺术的瑰丽多姿;亦喜欢研读现代大师黄宾虹、张大千、傅抱石;更乐于游历浩壮无极的大自然。从他的画作中不难看到上述因素给他的哺养。
中国绘画以“水墨为上”。钱来忠认为,这不仅是中国绘画的特点和中国古人审美情趣之所在,同时,由于中国水墨画的诗性美、单纯美和幻化美,更契合中国人讲文质并美的文化性,也符合人们崇尚清绝静谧的修为。
山水
钱来忠认为,中国的山水诗和山水画有着密切的关系。他说:“中国的山水诗是社会动乱的苦果与人生苦难的苦果挤出的一杯苦汁。喝惯了,苦味就淡化了,反而觉得有一股甜的回味。”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看似闲逸,其实不然,桃源是诗人于苦痛中追寻的世外幻境。苦痛在哪里?诗开篇说:“赢氏乱天纪,贤者避其世”。封建统治者的骄奢、苛政是使百姓受苦的根源,亦是许多诗人难以明志报国的原因。那个以妙笔赞美江南山水的杜牧,虽然写过“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廓酒旗风”的丽句,但在歌唱“鸟去鸟来山色里”的同时,他又悲号“人歌人哭水声中”。古人的诗歌多数是哀婉的,山水诗也不例外。它的情感倾向虽然有优美和伤感的二重性,更多的却是表现了诗人和历史之间无可奈何的距离,常有被历史抛弃的感伤与追之莫及的惆怅。既或许多豪放诗人,他们旷达而风流,矜持而高尚,人格追求是美丽的,但也总是在诗里暗示着某种神秘的命定性及现实中那无可超越的窘境。然而,当后人读他们的山水诗的时候,从哀婉中还是能感知到他们那些“卓越的精神个体的深情召唤,感受到曾原有过的自由和超越,还能感受到历史自身的悲凉”。
钱来忠说:“山水画深受着山水诗的影响,特别是世外桃源,大抵是山水画追求的文本。《击壤歌》所写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与桃花源里‘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的理想完全一致。这是一派‘怡然有余乐’的清平景象。‘清平世界’是山水诗和山水画共同追求和描绘的现实中的‘异乡’,而天人合一则是山水与人居的理想境界。所谓‘林泉之志,烟霞之旅’,则全然将历史与现实中的政治和宗教并趋式微了。同时,人们习惯于彻底地将山水画转向了审美愉悦的范畴。很不一样的是,山水画家不像山水诗人那样痛苦和呻吟,而总是能动地去感知造化的力量。以荆浩、关同、李成、范宽等为代表的北派山水画家充分表现了黄河流域雄奇瑰巍,与天争高的雄山大水。而以宋、元诸家如董、巨、黄、王、倪、吴所表现的江南山水则秀丽婉约,丰绰多姿,一派祥和、静谧之境尽出其手。自宋、元以降,山水画蔚为大观,成了中国画的主流。因其垂天道,得灵气,攫风神,并人事,又能融笔墨,赋丽彩,于重峦叠嶂,山溪水流,湖光烟色,茂林修竹,草舍书堂,寺庙宫观,高人雅士之间曲尽其妙。加上山水画的‘三远’之法,‘六法’‘一画’之论,以及各种皴法和笔墨的创新,使山水画自成一个庞大而完美的创造系统,游刃有余地表现了中国人代代相沿的梦想和憧憬。山水画不仅为帝王官家所珍赏,亦受士农工商之钟爱。这便是山水画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也是当代山水画比山水诗更发达的原因。”
花鸟
鸟兽花木,远在上古时期,即先民崇尚之物。在古人眼里,鸟可上天,令人充满玄想;花木养人,令人生活充实。所以智慧的祖先常以崖画、刻石、文字、绘画、雕塑、铸铜等等形式使这种拜物思想文明天下。鸟之为阳,花之为阴,实为造物之美。花鸟画既可以悦目赏心,又可以移情大化。所谓花鸟画者,乃一统之称也。鸟,延之则类鱼、虫、走兽以及诸般动物;花,延之则类木、石、桑稼以及诸般植物。于精微而至广大,以此类推。又可以说,花鸟画是艺术家宇宙观之一斑,因此,不可谓不博大矣。
钱来忠说:“通览中国绘画历史,如果要对中国的具有‘反叛’意识或创新意义的花鸟画从美学的角度加以表述的话,大都可以归入表现性或表现主义一类。然而,这并不是说,中国画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表现主义绘画。”庄子曰“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作者思想精神的“物”化,让读者去感受,去接受,由“物”而“神”,回归到精神的愉悦和境界的升华。钱来忠非常赞赏中国写意画的那种“大象无形”、“大巧若拙”的审美观和孔子的“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的人生观结合在一起,形成中国文人的文质并美,美善统一的美学价值观。
在中国绘画方面,钱来忠认为:艺术家的语言是没有预先就固定的形式的,真正原创性的艺术,大抵只有在不断地感受原始自然文化的熏陶时,情感再现以放肆的方式冲破牢笼枷锁而渴求流淌出鼓动人心的心象,出现老子所说的“绝圣弃智”的境界,这就往往成了画家的“独抒性灵”的风格。
钱来忠觉得,不管是中国绘画还是西方绘画,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他必须是一个思想家。他要思考世界的问题,思考艺术的问题,思考自身的问题。如果一个艺术家不善于思考,不把自己放置在世界的某一个位置上,他要成为一个成功的艺术家就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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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田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