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志杰:艺术家、考古学家与文献资料管理者 2013-07-01 14:43:43 来源:非常现场 作者:葛拂兰 乐大豆
身为2005年南京三年展“未来考古学”的策展人之一,邱志杰开始思考当代艺术家透过与过去的关系,在社会中的干预与介入。他开始检视古代中国如何看待“时间”,他发现古人很少谈论未来 。

《家中的动物园》 240x240cm

《家中的动物园》 240x240cm

“我们的脚也许正在踏步前行,但我们的上半身却正在往后仰。”邱志杰

就像威尼斯与上海,中国的福建省——邱志杰的家乡,同时也是中国开放对外贸最早的省份之一,是一片充满商人与跨文化交流的土地。邱志杰生于漳州市,邻近著名贸易中心——泉州市。当马可波罗来到泉州(在他自己的笔记中叫「刺桐」),据说当时有十万名阿拉伯商人居住于此。在马可波罗的回忆录中,他形容泉州港口是最伟大的商业避风港之一,甚至也许是东半球最大的海港 。因为不断和外界交流,福建文化和中国中部的文化不同。从福建省的语言,便可以听出过去受外国与本地文化融合后所产生的影响。当我们在筹备《新路》这个追溯过去与现在的计划时,我们想到,在那么久远以前,泉州曾是「海上丝路」的起点,这其实是很疯狂有趣的。我们忍不住幻想,1292年马可波罗竟然就将泉州作为他的最后一站,从那里返回威尼斯,结束他惊奇的亚洲冒险之旅。

除了这个特殊的背景,还有很多其他原因促使我们决定要由一名中国艺术家邱志杰介入两个馆藏的作品,来展开《新路》这个计划。第一是因为,邱志杰的创作奠定在他所谓「总体艺术」的概念上。这个概念聚焦在艺术创作与其历史文化背景无法相抽离,而且没有学科规则的划分这样的认知之上。总体艺术的概念,来自邱志杰迥异、多元文化参照的文献纪录,这些都呈现在他的作品里。他探索及参考这些跨学科的议题,建立一个对「过去、现在、未来」关系的深层理解,并用一个宏观世界与中国在地的角度看待这个关系。邱志杰以一种超然与理性的态度看待社会,以及社会和时间的关系。他能够这样,是因为他曾受过书法训练,不断重复临摹前人的作品,保留过去的痕迹 。

身为2005 年第二届南京三年展「未来考古学」的策展人之一,邱志杰开始思考当代艺术家透过与过去的关系,在社会中的干预与介入。他开始检视古代中国如何看待「时间」,他发现古人很少谈论未来 。邱志杰告诉我们,在中国的皇帝时代,理想世界存在于一个遥远的过去。如今,我们却似乎只能想像未来,以致于我们忽略了现在,因为我们把「现在」当成一个等待命运降临的房间。有趣的是,邱志杰在这样的眼光与态度转换间,看见犹太—基督教的影响。这种影响散播全球,并借由宣扬「未来更有希望」的方式,说服全世界接受「时间线性进展」的概念 。从这点可以推论,欧洲改变了中国人对现在与过去的看法;但这并没有改变欧洲人自己对于过去的执着。这个对于中国人对现在与过去看法的改变,看来是中国人自身对欧洲哲学、宗教,以及邱志杰所形容「几乎丧国」的文化大革命消化与吸收 。

如何才能打造一个明智、有建设性的和时间的关系?根据邱志杰的分析,我们必须改变态度,并开始对我们活着的当下提出质疑,因为我们对现在的观感只是历史学家与媒体灌输我们的虚构故事。我们听到的这个故事,是一连串真实事件的回忆,但这回忆并未提及我们过去可能采取的其他路径。

只专注于未来而不思考过去,有时是一种刻意的选择。以中国为例,它已经充斥着规范人们日常生活的规则。2011 年,G。C。D建党90 周年纪念,所有关于时空旅行的电影都被禁播。呈现电影角色能够回到过去并做不同选择,导致现况与未来有所改变,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发布了一个给电影工作人的指导守则,建议他们专注在G。C。D的中心思想,发行一系列中国革命、国家建设、改革开放的影片。

但我们不是应该要经过所有走过的十字路口、叉路、转捩点,才能知道未来该怎么走吗?

为此,我们应该要开始质疑过去,并挖掘所有消失或被刻意隐藏的线索,如此才能「改变现在/未来」、「改变文化/政治」,最终,(根据中国儒家思维)改变社会不稳定的力量,进而能够被用来对抗正向与「平衡」结果。这正是《新路》计划的目的。邱志杰将此态度命名为「未来考古学」,这和过去几年,奎里尼基金会一直在进行的活动互相呼应,并把ArthubAsia 过去几十年的作为推向一个转捩点。

如同所有在奎里尼基金会参与「保存未来」计划的艺术家,邱志杰认为艺术行为是一种另类叙述,让过去与现在的作品成为,未来考古学研究的文化沉淀物 。从他的概念地图中,邱志杰根据奎里尼基金会与震旦博物馆的馆藏创造了一个新的文献资料库。他精确地指出我们文化所历经空间、时间的邂逅与分离。

《新路》之前:奎里尼‧史坦巴利亚与Arthub Asia 的例子

几年前,贝多拉在奎里尼基金会开始了一个当代艺术展的计划,邀请当代艺术家创作与奎里尼收藏的文物和绘画相关的新作品。这个贝多拉命名为「保存未来」的方式,避免艺术家将「过去」单纯地视为一个怀旧的灵感来源,并鼓励他们与「过去」开展一段对话。透过这个当代的介入计划,奎里尼成功地变身为充满活力的教育机构,除了向观者揭露当代艺术家的工作模式、作品材料的选择方式之外,更重要的是理解一个概念如何被连结到特定的文化资料库。

Arthub Asia 一直努力策划各种不同的跨文化计划,让欧洲的收藏品、艺术家与地方相互交流,尤其是在Arthub Asia 特别活跃的中国。艺术家驻村、活动制作、展览,一直试着剔除所谓的「异国情调」,目的是为了达到一个更深层、永续的效果,这不仅是为了艺术家,也为了参与的机构本身。例如,2010 年的《双倍无限》计划,是和荷兰安多芬市的梵阿贝博物馆携手完成的。这项计划包含了一个展览、一系列的行为艺术表演、一场演讲及一本出版品。这是首次欧洲博物馆开放自己和馆藏,让在中国居住、工作的艺术家可以直接与其产生反应与互动 。

震旦博物馆预计于2013 年6 月开幕。同时间,《新路》首展也将在威尼斯举行。借此难得的机会,让我们能够借重奎里尼与Arthub Asia 的经验,用全新方式打造震旦的艺术计划。震旦的馆藏将会作为新的「文献资料库」,像斯奎里尼的馆藏一样,提供原始材料给艺术家,让他们用出人意料的方式丰富这些馆藏,以作为《新路》计划的养分。

《新路》以中国艺术家邱志杰未剪辑过的作品开始,两个机构的馆藏将进入一段对话,跨越时间与空间,从过去到现在,从东方——由震旦代表,透过ArthubAsia 的连结——到西方,由奎里尼与威尼斯市代表。打从丝路开始,我们就不断在东方与西方主义中加入不同层面的意义。聚焦在欧洲、亚洲历史收藏的当代艺术家作品,将可用来协助研究并行主义或重复出现的模式。同时,消除旧的刻板印象,并揭露当代创作与未来艺术文化发展的不可预测性。独角兽与龙

邱志杰用一个类型逻辑的系统来画他的地图,系统中的元素整合方式,如同威尼斯共和国的城市组成。这些概念式街区之间彼此的连结,为杰出制图法注入生命,像翻过来的大型壁毯,展现将其结合在一起的线与结的重要性。

展览《独角兽与龙-奎里尼‧史坦普利亚基金会与震旦博物馆馆藏的地图》,灵感来自意大利知名学者安伯托‧艾可(Umberto Eco)1993 年在北京大学举办的会议《他们在找寻独角兽》。艾可分析各种发现与比较不同文化的机制,指出一个存在数百年的倾向,也就是在分类异文化的符号、想法、概念时,人们容易将它们放入自身的文化系统中解读。艾可在会议中举出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马可波罗。马可波罗在东方旅行时,看见一只犀牛,他马上把它分类为「独角兽」。这是因为在他的西方传统中,有角的生物就是独角兽。

邱志杰这一系列新的地图中,有些是在纸上用一种古老中国工法「轻拍擦」所画,有的则是直接用墨水画。这系列将揭露中国、意大利,或任两个迥异文化间,文化交流所产生的奇异误解。使用多种历史、哲学、比喻的参照,邱志杰将带领我们了解,这些误会之所以产生的历史与演化过程,并且帮助我们明白这些误导性的诠释在发掘新的、出乎意料的跨文化比对时,是多么重要。

马可波罗的错误非常明显,也非常具代表性。但透过邱志杰的介入,我们可以更深入来探索这个议题。邱志杰同时也教导我们,在传统中国文化中的确有独角兽,只是它们并非是有角的马,也不是犀牛。其中一种中国独角兽,叫作「辟邪」或「天禄」。在震旦馆藏中,某些 邪或天禄作品,竟意外地神似象征威尼斯守护圣人——圣马可的狮子。邱志杰的作品聚焦在这些文化图像记录的转型过程,即使来源古老,后来也会被搀杂别的元素,并在文化互动交流间转化。

如果我们用跟传统过去心态的中国学者一样的方式审视这个展览中的作品 ,我们会发现自己站在一面镜子前,而邱志杰的作品会是一个新的、充满启发、意想不到的现代社会。因为上述这些理由,也因为两个机构的馆藏所能提供探索与成就的可能性,邱志杰的分析性作品,让我们对于《新路》的成就充满意想不到、多面性的看法。透过邱志杰的蓝图,《新路》将能找出未来的策略,透过其他艺术家作品,让我们更贴近彼此、达到一个真正跨文化交流的可能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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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凌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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