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他们害怕什么?

编者按 8月3日,北京市政府新出一项文化政策:招募志愿者对北京小剧场演出进行实时监管,一时间舆论哗然。北京小剧场,究竟有几多?平日演出究竟有多危险?竟让当局"刮目相看"!经历二十年先锋实验的小剧场,进入2000年后,在市场的催促下蜂拥而起,品质大大缩水,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会安装"摄像头"?为什么还要鼓动"志愿者"入驻审查?
第九日话题42期

惨淡经营,二十年先锋路

1982年,林兆华执导的《绝对信号》,打响当代“小剧场”运动的第一枪。 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林兆华、牟森、孟京辉等引领的小剧场实验如火如荼。1990年,吴文光的纪录片《流浪北京》记录了牟森对戏剧的迷狂程度。 1995年11月,北京人艺小剧场成立,当时国家在政策上压缩楼堂馆所建设,傅维伯回忆:“往上报不敢说建小剧场,只能说建排练厅。” 2000年初,北京真正可以看戏剧的地方,寥寥无几,不过“人艺小剧场”、东单“先锋剧场”、“北剧场”等几个地方。

"黑匣子"——幽暗的光明使者

整个90年代,北京人艺小剧场这样的国字号都在夹缝中谋生存,遑论没有财政支持的民营小剧场了,几乎是全凭那批先锋戏剧人的理想主义热情在坚持。90年代的小剧场有个形象的别称"黑匣子",起源于东城区东棉花胡同的中戏。中戏"黑匣子"剧场于1990年经改造投入使用,面积180平方米,可容纳观众100人,当时上演的剧目都是口耳相传。"黑匣子"也成为90年代惨淡经营、理想依旧的小剧场的别称。 更多>>

蜂拥而起,十年滑坡路

2000年后,小剧场的整体生态繁荣起来,剧场、戏剧节、青年戏剧人在戏剧市场的推动下达到了一个历史高潮。但是短期内大量社会资本的灌注,让小剧场的先锋、实验色彩大打折扣。

  • 1998年,孟京辉打造的《恋爱的犀牛》,在此后15年时间里历经5个版本,铺遍全国二三线城市,号称"年轻一代的爱情圣经"。
  • 2003年3月人艺"实验小剧场"落成。
  • 2004年朝阳文化馆推出"9剧场",京城东部戏剧文化圈开始形成。
  • 2005年,国家政策开始允许民间力量独立运营艺术团体,大量院团年轻人跳出单干,成立独立舞团、身体剧场,与小剧场联姻。
  • 2007年"话剧百年"和2008年"奥运年",一夜间催生了空前繁荣的小剧场演出市场。在此后的三两年时间里,涌现了大批小剧场。孟京辉的"蜂巢剧场",东图剧场、蓬蒿剧场以及中关村的海淀剧院小剧场、东联剧场,宣武门的繁星戏剧村,双井桥附近的麻雀瓦舍以及798里面的小剧场,不一而足。
  • 2009年,小剧场引起政府和民间资本的青睐。

观察之一:"戏剧节"搭台

  • 2001年以来,随着"首届大学生戏剧节"的举办,十年间,以北京为核心,涌现出数十个戏剧节,新的一批年轻人给90年代风雨飘摇中的小剧场带来了活水。他们逐渐成长为小剧场运动的重要参与者(编剧、导演、演员、忠实观众)。[更多]
  • 2001年,首届"大学生戏剧节"、首届"金刺猬大学生戏剧节"开幕。
  • 2008年,首届"北京国际青年戏剧节"开幕,由孟京辉打造。
  • 2009年,首届"非非戏剧节"开幕。"风马牛戏剧节"开幕,由万通集团冯仑公益创办。
  • 2010年,首届"南锣鼓巷戏剧节"开幕,由蓬蒿剧场出品人王翔(本职为牙科医生)打造。
  • 2011年,首届"国际女性戏剧节"开幕。
  • 2012年,首届"深圳戏剧周"开幕,2013年更名为"深圳戏剧节"。
  • 2013年,首届"乌镇戏剧节"开幕。筹备3年,耗资5亿人民币打造。首届"两岸三地青年戏剧节"开幕。

观察之二:独立身体舞团的涌现

2005年,国家政策开始允许民间力量独立运营艺术团体,在僵化的艺术院团内,不少有理想、有活力的年轻人跳出来单干,三两个人起家,以"独立"立身,或曰"独立舞团",或曰"身体剧场","小剧场"成为他们亮相的主要场所。在中国现代舞的独立之路上,一类是能借助原有的官方资源在国内、国际舞台上风云独步的比如:2005年成立的北京雷动天下现代舞团、北京龙腾虎跃城市当代舞团,2008年成立的北京当代芭蕾舞团;另一类则是延续了文慧"身体舞蹈工作室"(1994年)与李凝"凌云焰肢体游击队"(1997年)的身体剧场模式,更强调"独立"价值,比如2008年的"陶身体剧场"、"蓬莱舞社"以及2009年的"歆舞界——表演实验室"等。

小剧场,终结者来了?

2012年以来,北京市文化局对"小剧场"连发两弹,先是在剧场安装摄像头,后是招募志愿者入驻小剧场进行实时监控。引来京城文化界一阵唏嘘。

摄像头下的小剧场

2012年3月中旬,北京市文化局召开"小剧场文化整顿"会议,在会议上,《北京我爱你》被点名批评,随后有一批剧目被要求整改。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北京市文化局称:"将在小剧场安装摄像头,预防话剧演出和报批剧本不一致。"更多>>

话剧《驴得水》的编剧、导演周申曾经在设计海报时写了两句话:"一切知识分子都是纸老虎;把摄像头装到田间地头去。"后来,周申想了想,除了话剧圈的人,观众并不了解安装摄像头这件事情,又把后一句删掉了。更多>>

政府推出扶持政策?

2012年9月中旬,纪念小剧场话剧30年,《北京日报》高歌:"30年过去了,作为中国小剧场话剧的肇始之地,北京的小剧场依然活力充沛。""近几年来,市文化局对越来越活跃的小剧场话剧关注有加,推出一系列扶持政策和各类活动。""市文化局对小剧场的扶持分为三个梯次……"。 更多>>

群众审查一夜来袭

2013年8月3日,新一期政府公报对外公布《关于进一步规范对小剧场演出活动服务管理工作的意见》,称"将组成小剧场义务监督员队伍,对演出内容及时反馈,违规剧目将受到处理。李凝的一个回应成为时下较为清醒的认知:"我早就见怪不怪了,没什么愤慨和不平的,剧场不安摄像头,大家就以为可以自由表达么?这只是早晚的事和表面的形式的。不重要啊不重要,内心如剧场" 更多>>

结语

让群众当"审查官"(志愿者)是何等畸形的想象力,京"十条"无法不让人重温马克思对普鲁士政权的责问:"你们赞美大自然令人赏心悦目的千姿百态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散发出和紫罗兰一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精神的太阳,无论它照耀着多少个体,无论它照耀什么事物,却只准产生一种色彩,就是官方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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